2021年，武俠題材動畫番劇《枕刀歌》上線騰訊視頻，憑借水墨韻味的畫風和精彩的打斗，以及更加辯證成熟的價值觀表達，讓多年未見武俠佳作的觀眾感到驚艷。兩年后，由廣州更號三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和騰訊視頻聯合出品制作的《枕刀歌》動畫系列的第二季《枕刀歌貳將軍卸印》（以下簡稱《將軍卸印》）即將在年內開播。此前，騰訊視頻動漫大賞2023活動上發布了第二季預告，接續前作的謎團和新仇舊恨都將上演，精彩的鏡頭讓觀眾開始期待開播。

《枕刀歌貳將軍卸印》海報，前作謎團將要解開。

《將軍卸印》制片人劉波接受新京報專訪時透露，這一季依然是以明末“大廈將傾”的時代背景作為藍本的古代架空世界觀，聚焦大時代下個人的選擇。其中的重要角色——書生出身的“將軍”定武侯，則是部分借鑒袁崇煥的歷史原型塑造的。“我們之所以做武俠，就是要做一種風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中國人特有的選擇，要想故事有這樣的味道就脫離不開歷史原型，但因為我們并不是寫實的歷史，而是采取架空的方式，所以也不能完全受限于歷史，或許可以更多設想歷史人物的多面性和更多可能的選擇。”

以袁崇煥為原型：謀忠謀義謀社稷

劉波介紹，《將軍卸印》依然以何方知的復仇為線索展開敘事，片名取自元代南戲《白兔記》里的一句詩：“將軍未掛封侯印，腰下常懸帶血刀”。這一季講的是一個將軍在朝廷內部被皇帝質疑、奸臣構陷，在外部被異族逼迫利誘的情況下所作出的個人選擇，又通過將軍的選擇，融入了那個時代下很多人的選擇。14集的篇幅里，從五個人的視角來講述將軍的故事。將軍定武侯這個人物的主要基調則是以明末愛國將領袁崇煥為原型塑造。“將軍是書生出身，對國家懷有理想，也有自己的堅持。他想做一些事，也能夠做好一些事。但個人能力始終是有限的，他只能保一方平安，保不住整個江山王朝的平安，還會受到來自內外的攻擊。在這種情形下他會如何選擇？”

《將軍卸印》依然以何方知的復仇為線索展開敘事。

之所以以袁崇煥為原型，是因為他能代表中國人特有的風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西方價值觀里所沒有的，而拍武俠正是要展現這樣的風骨。“西方人在同樣的處境下可能就選擇自立門戶了，我們中國人卻不會這樣做。就像劇中定武侯跟一個江湖高手的對話，他說在朝堂上要做的是‘謀忠謀義謀社稷’，在江湖上要做的是‘謀情謀義謀不悔’，大家所圖不同，但都是對的。”劉波表示，要想講好這樣具有中國味道、能體現中國人價值觀的故事，自然脫離不開歷史原型。主創們希望《枕刀歌》在中國傳統的價值觀體系上加入現代人的思考，讓觀眾能理解得更好。

和第一季相比，《將軍卸印》由于將軍這個角色的加入，“家國”超越了“復仇”成了更重要的主題。劉波透露，《枕刀歌》劇本目前已經寫到第六季，前四季都會聚焦“家國”。第一季的成本和篇幅都有限，而且那是《枕刀歌》作為全新的故事首次呈現給觀眾，所以選擇從江湖復仇這個比較小的點切入，更多的是在描繪當時民眾的生活狀態。第二季隨著主角何方知的成長，他通過自己的經歷去慢慢看到世界的全貌：家國中人與人的情仇、家國環境下人的情趣，以及人的選擇和堅持。“我們并不是要做一個看上去很爽的故事，而是想要揭示一個時代的命運。在大時代下，個人的選擇很多時候是無奈的，即便你是將軍、王侯，也影響不了歷史的進程。但作為一個人必須作出選擇，怎么選就代表了這個人。”

借鑒胡金銓電影，呈現國畫審美意境

前作《枕刀歌》和番外篇《枕刀歌之塵世行》，國畫意境的水墨畫風和招式利落的精彩打戲是觀眾稱道的亮點。《將軍卸印》繼續發揚這兩大長項，美術風格上學習胡金銓電影的造景和攝影藝術，打戲方面則向徐克等老一輩香港武俠導演學習，更好地兼容動作設計和鏡頭設計。據劉波介紹，《枕刀歌》系列的美術導演吳偉在《將軍卸印》開始制作之前花了很長時間反思之前動畫的不足，并反復拉片剖析中國傳統武俠電影，尤其是胡金銓電影的造景藝術，提出了這一美術思路的改變。胡金銓拍電影的時代，劇組沒有充裕的資金去實地取景拍攝，大都是通過假山、巨石和霧氣等室內造景來展現外部環境。電影里的某些打光在自然條件下是不會存在的，但造景環境里恰好形成了一種中國畫的意境。

《將軍卸印》美術風格上學習了胡金銓電影的造景和攝影藝術。

“我們都是胡金銓的粉絲，尤其是我們的美術導演吳偉。胡金銓電影的造景藝術、攝影藝術所體現的對中國傳統美學的追求，其實是脫胎于中國傳統戲曲的。后來電影流行實景拍攝，觀眾就會覺得他這一套東西有點假、太戲劇化了。”劉波說，用巨石來指代高山，在現實中是不成立的，但在山水國畫里是成立的。動畫觀眾想看到的是有想象力、有設計感的內容，胡金銓的這種藝術手法放到動畫里就會成為一種風格、一種意境。“《枕刀歌》的制作思路一直用現代化的工業流程去實現古典藝術的效果。我們努力按照中國山水畫的方式來造景、攝影，第二季由于使用了‘虛化引擎’的關系，可以更好地統籌這一塊，所以這一季的水墨感和中國風會更強一些。”

打戲制作方面，《將軍卸印》延續前作的打斗設計思路，學習以徐克為代表的老一輩武俠導演的動作和鏡頭設計的思路，讓傳統武術博弈具備了更強的觀賞性和商業性，并增加更多年輕化、快節奏的招式對打設計，試圖在戰斗中添加更多的中國氣質和意境。在《枕刀歌》主創團隊看來，香港上世紀90年代的新派武俠電影就是對傳統藝術的一種改良，也是他們能學習并運用到動畫里的手法。“動畫很適合這樣做。這種手法里有一些夸張的設計，但動畫恰好可以把很多夸張的內容很好地呈現出來。當然，在此基礎上，我們也一直努力嘗試在其中添加更多屬于當下這個時代的設計元素。”

《枕刀歌》主創團隊認為香港上世紀90年代新派武俠電影中的手法可以運用到動畫中。

下功夫做好文戲，細節上還原傳統

即將開播的《將軍卸印》中有三集完全沒有打戲，這三集文戲恰好是全片戲劇沖突的最高潮。劉波承認，通過前作給觀眾留下“《枕刀歌》團隊擅長做打戲”的印象之后，第二季有三集完全沒有打戲確實給主創團隊帶來了壓力。但他們也認識到，想要真正地把故事講好，挑戰情緒更細膩的文戲是必不可少的。“一部作品要長久地走下去，把我們想表達的內容傳遞出去，不能只靠打戲。如果文戲部分一直非常少，或者做得不好，對于作品世界觀的展示、價值觀的表達都是不友好的。這是我們創作團隊非常明確的一點。”因此，主創這次在文戲上下了大功夫。劉波透露，《將軍卸印》在有些文戲上花的時間比打戲還要多，因為需要不斷修改和調整，把人物的狀態做出來。“從成片來看，整片的文戲效果可以說是合格的，當然路還很長，還有很大提升空間。”

動畫作品想要把文戲做好并非易事，因為動畫角色可以說是“紙片人”，很難做到像真人演員一樣去表演。“真人影視劇有時都不需要對白，比如梁朝偉站那里看一眼，所有情緒都包含在里邊了。但動畫作品，尤其動畫番劇受限于成本和時間，很難讓角色做到像動畫電影那么精細的‘表演’，更別提達到真人演員的水平了。”那么要如何讓紙片人演好文戲？劉波的心得是，首先要把臺詞寫好，寫得既有意思也有形式感，不能只是平平無奇的生活化對白。“生活化對白需要配合表演才能把人物復雜的內心情緒傳遞出來，這在動漫里行不通。”其次，需要通過分鏡組合——適當的特寫、適當的空鏡——配合適合的人物關系變化來表達內容；第三，在動畫角色的表演細節上精益求精；最后，合適的配樂也必不可少。

一部作品的美學表達是有機統一的整體。《枕刀歌》系列選擇以明末為藍本進行架空世界觀設計，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想呈現更多的傳統文化內容。前作中所呈現的建筑、服裝和兵器等細節都參照史料進行設計，《將軍卸印》也沿襲了這種創作習慣。比如這一季出現大量的官制服裝，包括不同官銜官員的官服、邊關將士的軍服、錦衣衛的飛魚服等……主創在設計過程中查閱了相關資料，也向專門的文化顧問請教，連主角佩戴的玉佩上應該刻著什么字，都花了時間去考究。“既然要做傳統文化相關的內容，必須要在設計上做到嚴謹。不敢說嚴謹到百分百，但要保證不能出現嚴重的紕漏，然后在這個基礎上再去做年輕化、動畫化的加工。我覺得這一點是必須要堅持的。”

新京報記者 楊蓮潔

編輯 吳龍珍

校對 吳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