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方

“APT APT,uh,uh huh uh huh”最近，一首名為《APT.》的歌曲在全球范圍內掀起熱潮。不僅在Spotify、Melon、Apple Music等多個音樂平臺全球日榜上名列前茅；抖音上#APT話題視頻累計播放量超70億，翻拍以及二創視頻鋪天蓋地。

《APT.》何以火遍流媒體和短視頻平臺？只是因為鼓點強勁、歌詞簡短，不斷重復的“APT”形成“洗腦”節奏？“千萬別以為這首歌簡單甚至簡陋，恰恰相反，其制作非常精湛。”在杭州師范大學副教授趙樸看來，《APT.》的走紅是傳統唱片產業精英組團對短視頻音樂市場形成的一次降維打擊。

當國內不少創作者希冀以短視頻歌曲爆款公式推出大量的作品，再對其中流量績優者進行二次包裝——這種以量取勝的創作方式，生產出太多的同質化“音樂垃圾”；而《APT.》走紅卻帶來另一種啟發：短視頻平臺的爆款歌曲，并非隨隨便便或粗制濫造就能成功，真正經過精心打磨的作品能夠以品質感染到更多人。

傳統唱片產業精英組團出擊

眼下，國內抖音關于《APT.》的tag#apt特效我先用上了#APT舞蹈挑戰等占據熱榜。從明星到素人，都忍不住在短視頻中花式演繹這首歌曲，這股風潮甚至吹到了廣場舞圈。素人們在公園里和廣場上跳起《APT.》，動輒贏得幾十萬甚至百萬點贊。在全球社交平臺上，粉絲們用漫畫、動畫等各種形式的二創表達著對這首作品的喜愛。

“《APT.》很好地利用了一個能被廣泛接受的節奏型作為‘洗腦’元素的基底，既出現在配樂里，又出現在歌名和歌詞的核心記憶點，從而入侵了全球聽眾的大腦。”音樂博主PM玩樂志分析，有不少像《APT.》這樣的歌曲，以具有記憶點的節奏律動、大段重復的副歌（往往是英文單詞）火爆出圈。

“在傳統的唱片工業時代，人們習慣于聆聽旋律線性發展、情感層層遞進的歌曲，而在當下的短視頻時代，音樂創作的觀念和制作工藝發生了徹底的革新——聽起來有趣、好玩，能讓人上癮的作品更容易成為爆款。”流行音樂研究專業博士趙樸認為，《APT.》恰恰是一首高質量的“洗腦”歌曲，這得益于它的創作團隊匯聚了一群曾有金曲傍身和唱片產業長期從業經驗的音樂人。“包括Rosé和Bruno Mars在內的11位詞曲作者、編曲、制作人，組成了一個類似于創作營的團隊。其中Michael Chapman和Nicholas Chinn是歌手Toni Basil1981年發行的熱門單曲《mickey》的作者，《APT.》一開始那個‘洗腦’的樂句正是來源于《mickey》。”

據音樂學者分析，《APT.》的編曲中對于鼓點的設計，在混音時對不同樂器間的頻率沖突調整等均經過精心制作。這些在音樂工業體系中擁有豐富經驗和功底的人組合在一起，發揮其專業力量，共同創作出一首人見人愛——外行聽熱鬧、內行見門道的作品。

評判音樂作品的標準變了

業內人士指出，音樂產業在進入21世紀后經歷了兩次產業迭代，第一次是從傳統的唱片工業體系向音樂流媒體平臺進行迭代。音樂流媒體平臺代替了傳統唱片工業，作為發布甚至生產新作品的平臺之一。而在抖音、快手等興起以后，音樂流媒體平臺朝著短視頻平臺進一步迭代。短視頻平臺本身也需要大量配樂，因此成為一種新的音樂傳播平臺。現在，音樂流媒體平臺和短視頻平臺屬于平行發展的業態，第二次迭代尚未完全完成。

兩次產業迭代造成了音樂的作品形態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在傳統唱片工業時代，歌手以出專輯作為基本的作品形態，而到了QQ音樂、網易云音樂等音樂流媒體平臺，歌手們優先發布單曲。進入短視頻平臺，單曲進一步縮小為音樂碎片。創作者有時會先發布一些音樂hook（鉤子），如果獲得了大家的歡迎再繼續創作。從專輯到單曲再到音樂碎片，作品的篇幅越來越短小，也越來越有利于在相應的平臺傳播。于是，當代歌曲的評價體系也發生了重大的變化，評價音樂作品是否成功的核心指標從原來的唱片銷量，逐漸變化為在不同平臺獲取的流量。作品能否吸引更多人的注意，有時比是不是好聽、是否能讓人感動，占據了更多的權重。

“這樣的音樂評價體系，在某種程度上容易掉進唯流量論的陷阱。”趙樸直言，優質的作品也需要更多優質的批評。“如果說在傳統唱片工業時期，職業樂評人不唯銷量論，寫出振聾發聵的中肯樂評，那么當下同樣需要更多對音樂作品進行客觀而專業的藝術評價的聲音。”（姜方）

來源： 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