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干區(qū)三堡維修中央空調(diào)(重慶江津區(qū)格力中央空調(diào)維修)

前沿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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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載于《三聯(lián)生活周刊》2020年第35期，原文標題《第一章：杭州三堡北苑》，嚴禁私自轉(zhuǎn)載，侵權必究

文/吳琪 王海燕 駁靜 吳淑斌

三堡家園里，一家三口在散步，這里是三堡社區(qū)最早的安置小區(qū)，小區(qū)里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知道來惠利與前夫的事情

反常識的“失蹤”

杭州雖然大，但是來惠利的活動范圍不大。

她一家三口住在位于杭州城東的三堡北苑，與來惠利娘家所在章家壩，隔著京杭運河，不過2公里多的距離。來惠利11歲的小女兒，在離家直線距離約50米的小學讀書。來惠利這兩年找了一份在平安金融中心做清潔的工作。平安金融中心這一帶與來惠利家只有3公里，新建筑也是附近農(nóng)民失地之后換來的新生活，它們形成了錢塘江邊時髦的商務區(qū)——杭州來福士中心、萬象城、杭州市民中心、財富金融中心……

來惠利所在的江干區(qū)，原本處在杭州的城鄉(xiāng)過渡地帶，由于沒有湖和山的屏障，它為城市擴張?zhí)峁┝藯l件。江干區(qū)這20年撤村的歷史，就是一部大城市快速伸展的濃縮史。它成為老杭州伸往錢塘江邊的一只利爪，“未來的杭州中央商務區(qū)”。從1999年江干區(qū)撤村建居開始，截至今年，全區(qū)已有51個村莊被劃歸城市。

案發(fā)后，三堡北苑4幢的窗戶成為各路視頻拍攝的主角（陳中秋 攝）

來惠利的人生，與兩個村莊關系最緊密——娘家章家壩和結婚后的三堡村。這兩個村子，都是“未來的杭州中央商務區(qū)”的過去時，江干區(qū)51個消失的村莊中的2個，杭州第二批撤村建居的試點村。曾經(jīng)在這塊土地上耕種的人，望著高樓大廈，會有自己的判斷標準。像高端的萬象城、財富金融中心如果落在自己村的集體土地上，說明土地租金價格起得來，那意味著他們年底有更好的分紅。不然，氣派的商務樓與它對應的生活，和這片土地過去的主人缺乏實質(zhì)性的聯(lián)系。

來惠利尋到一份在平安金融中心做保潔的工作，29歲的大女兒在50米外的萬象城上班。與這里很多拆遷戶一樣，住房、上班、孩子上學這些原本重大的事情，在從小長大的這一小塊土地上基本能解決。丈夫許國利是外來人，但隨著來惠利的戶口落到三堡村，看起來也過著拆遷戶的生活。許國利在幾公里外的地鐵七堡車輛段綜合維修基地開工程車，就是在地鐵檢修或維修時，運送零部件，這份工作也與錢江新城的快速建設相關。

距離三堡社區(qū)第一個安置家園不遠，運河邊還有不少長滿荒草的綠地（蔡小川 攝）

來惠利在7月5日凌晨的失蹤，從一開始就顯得奇怪。她消失在了女兒放暑假的周日凌晨，而且是以智能化城市管理聞名的杭州城區(qū)。她不像那些離開家鄉(xiāng)去其他城市讀書、定居的人，生活里分叉出多個線條。來惠利人生唯一的出其不意，是她在40歲時組建了第二個家庭，并且為這段愛情離開了杭州好幾年，這是她唯一有過的遠方生活。其他的人生敘事，她與拆遷戶里大多數(shù)女性的生活雷同，彼此能夠覆蓋。

三堡北苑是建于2006年的回遷房小區(qū)，洋紅色的涂料在日曬雨淋之下顯得暗淡，僅有6幢房子。外觀簡樸，居住密度高，讓它明顯區(qū)分于不遠處的商品房。這6幢18層高樓，一眼全能看清，環(huán)繞著一片面積不算大的公共空地。空地上見縫插針地畫出停車位，小小的綠地中間有個木頭涼亭，擺放著五六把破舊的椅子，是老人們閑聊的聚集地。環(huán)繞小區(qū)一圈，步行只用五分鐘。

來惠利與許國利在三堡北苑的家門口。許國利被刑拘后，門上就被貼上了封條（陳中秋 攝）

當你真的走進三堡北苑，會更加難以理解一個人在小區(qū)內(nèi)的失蹤。一個神志清醒的成年人，怎么能在這樣一個人流密集、居住空間擁擠的地方消失？在快速城市化的年代，如果是在大城市里的商品房小區(qū)內(nèi)，一家一戶可能有著完全不同的籍貫、行業(yè)背景和成員組合，鄰居們相處多年也可能互不相識。但像三堡北苑這樣的回遷房小區(qū)，還在很大程度上保留著農(nóng)業(yè)村莊的人際特色，一個人的背景和大致生活，大家都是清楚的。它在快速運轉(zhuǎn)的城市生活中，已經(jīng)是為數(shù)不多的確定性。

來惠利所在的樓棟，是三堡北苑的4幢。樓道里光線昏暗，每一層有四戶人。這棟樓住著69戶人家一共179人。來惠利一家居住在55平方米的小兩居，夫妻倆一間臥室，11歲的女兒一間臥室。

7月4日是個星期六，按照丈夫許國利的說法，自己和老婆這晚10點多看完電視后休息，5日凌晨0時30分左右，他上廁所時老婆還睡在床上，但5日早上5點多再起床時，來惠利就不見了。

這里可是一個很有生活氣息的地方，一出小區(qū)門，就是四車道的大馬路，小區(qū)被一間間生意不錯的食雜店、果蔬店、理發(fā)店、糧油用品店、快遞店包圍。

三堡北苑是“智安小區(qū)”，這是杭州市這些年在小區(qū)治安方面進行許多探索和試驗后的一個結果。雖然只是普通的回遷房小區(qū)，三堡北苑遍布數(shù)字高清攝像頭，原來監(jiān)控拍到夜間行駛的車輛，放大了都經(jīng)常看不清車牌，但是新的攝像頭通常在10米之外都能看清。

這樣一個只有6幢樓的空間，就有內(nèi)部監(jiān)控96個、外圍監(jiān)控近千個。小區(qū)內(nèi)部監(jiān)控形成閉環(huán)，幾乎不存在“監(jiān)控死角”。對比著小區(qū)內(nèi)379戶1075人，外貌并不起眼的三堡北苑，攝像頭和居民的比例，幾乎達到了一比一。而且，小區(qū)所有樓房地下停車層都打通了，沒什么死角。

可以說，居民一旦離開自己的屋子，行蹤想不被記錄都難。就算在自家內(nèi)部，如果你躺在家里用過社交網(wǎng)絡、支付過電子貨幣，一樣會留下痕跡。現(xiàn)代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早就是被各種電子產(chǎn)品時刻記錄的“囚徒”。

可是，來惠利就消失在這樣熱鬧的人世間。凌晨5點、從床上消失，監(jiān)控中不見人影，言語決斷的丈夫……讓這起失蹤成為了一個現(xiàn)實版的“密室案件”，偵探小說般的線索在網(wǎng)上引起了“全民探案潮”。

引起三堡居民最大震動的場面，發(fā)生在7月22日和23日。這兩天杭州的最高氣溫分別達到36和38攝氏度，十幾輛警車從三堡北苑南門一直排到了路口的紅綠燈，來了許多警察，還有穿著防護服抽化糞池的人員。高溫下化糞池散發(fā)出濃重的味道，圍觀的人把小區(qū)南門擠得水泄不通。7月23日，剛抽完化糞池這天，丈夫許國利被杭州公安采取強制措施。7月25日，杭州警方公布許國利因涉嫌故意殺人而被刑事拘留。8月6日，杭州市人民檢察院以涉嫌故意殺人罪，對許國利批捕。

從高處俯瞰三堡北苑小區(qū)，能看到小區(qū)內(nèi)只有6幢高樓，是一個非常迷你的小型居住區(qū)（陳中秋 攝）

低調(diào)的法事

8月7日是來惠利去世后的“五七”。回遷房里的人們，還保留村子里的習俗，對于婚喪嫁娶，有一套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操持方法。大家習慣把“社區(qū)”仍然稱為“村里”，我們在與居民交談的時候，他們也會稱自己為農(nóng)民。所以這篇文章里，我們多數(shù)時候沿用了“村子”和“村民”的說法，來指來惠利在杭州的生活集體。它代表著第一代拆遷戶在進入城市生活后，對村子和它所代表的農(nóng)業(yè)生活，態(tài)度曖昧的留戀。

“五七”是葬禮儀式中最隆重的日子之一，這一天死者家屬需要迎接亡靈回家，讓她不要做游魂野鬼。所以來惠利的娘家人，提前為“五七”做了準備。這個時候，村子仍然是一個盛放村民共同價值觀的容器，盡管它在地理形態(tài)上發(fā)生了改變，但它在人們遭遇大事的時候，必定會被提起。這就好比農(nóng)民看著天時，決定該播種還是該祈雨，有章可循是讓人安心的。

按照當?shù)亓曀祝晃皇耪叩?“五七”如何舉辦，取決于她是否在家去世。來惠利從“失蹤者”變成了警方認定的一起“有預謀的故意殺人案”的受害者，三堡人認為，這也算去世在家里。

所以從大致流程上，這場法事本應與其他人一樣，但實際上，來惠利的“五七”法事，辦得還是跟村里平素的儀式顯露出微妙的差別。

三堡北苑南門外，好奇的路人正在朝里張望（陳中秋 攝）

就在頭一天，我們看到來惠利的娘家章家壩社區(qū)剛辦了一場喪葬法事，悼念一位老人過世一周年。小區(qū)里搭建了兩個大帳篷，老人遺像前供奉著親友獻上的祭祀品。一個道士，與四個吹吹敲敲的人，使這場法事熱鬧非凡。嗩吶與鑼鼓的聲音隔著樓房都清晰可聞，主人家請了6桌客，連開了3天席。

8月7日，杭州陰著天，偶爾有一陣雨。三堡北苑變得防范森嚴。小區(qū)通往小公園的出口這些天已經(jīng)關閉，唯一的大門，一側(cè)通道關閉，另一側(cè)僅留出供一人出入的空間，高峰時有七八名保安把守。從外部能看到小區(qū)內(nèi)景象的地方，都被嚴密地遮了起來。小區(qū)臨街的一溜門店，有兩家能進入小區(qū)，這幾天店內(nèi)進小區(qū)的門不讓開放。

親戚朋友在她所住過的4幢樓下，搭起帆布棚子，供做法事，也供友人憑吊休息。但儀式比正常程序減省，從小區(qū)外聽不到敲鑼打鼓做法事的聲音，到了晚上，棚子已經(jīng)撤走，小區(qū)完全看不到做過儀式的痕跡。

7月23日，杭州警方通報來惠利的死訊，并對許國利執(zhí)行強制措施，有市民來三堡北苑外向死者獻花（陳中秋 攝）

這場低調(diào)的儀式，是不同群體對待來惠利事件，最后達成的某種妥協(xié)。親友希望辦好招魂儀式，讓死者獲得平靜。三堡的一些鄰居，則不希望來惠利的事情被反復提及。從7月中旬開始，來惠利失蹤的消息在網(wǎng)絡上掀起軒然大波，到訪三堡北苑的陌生人突然變多。不少人拿著手機拍照和錄像，保安們熟練地說著“抖音”“網(wǎng)紅”這些詞，報以對外來者的厭煩。

進入小區(qū)的陌生人，只要看起來身份不明，保安和居民們會圍上去嚴厲地指責：“也不用編理由，我們也知道你是干嗎的”；“你們拍就是為了往抖音上一發(fā)……”；“就前兩天，晚上還來拍，說什么一棟樓就兩盞燈亮著，鄰居們都嚇得搬走了”；“我們這里的居民已經(jīng)見過太多這樣的”……他們極為反感自己和小區(qū)成了各路“網(wǎng)紅”們蹭流量的對象。再加上之前每家每戶都被公安人員詳細搜查過，抽化糞池的臭氣熏天也讓不少人抱怨。

與低調(diào)法事對應的，是同一天發(fā)生在三堡村寺廟里的一幕。這天是農(nóng)歷六月十九，恰巧也是佛教中觀世音菩薩的三個生日之一。這片拆遷的村子，不少村子仍然保留著屬于自己的寺廟，在宗教節(jié)日里與村民互動密切。只不過三堡村舊有的寺廟早就拆掉了，現(xiàn)在的延壽玉佛禪寺去年剛搬遷建好。它“隱藏”在三堡船閘旁的一個工地邊，外觀上完全看不出里邊有建筑。敲開工地邊的一個鐵門，才發(fā)現(xiàn)里邊是氣派的三進院落寺廟。它仿佛是村子里的人才享有的一塊并不真實存在的精神之地。

來惠利“五七”的同一天，慶祝觀音生日的法事，凌晨3點就在這里開始了。上一個觀音生日受到疫情影響，這次則顯得很熱鬧。近百名信眾在寺廟里，多數(shù)是三堡村的中年女性。她們七八人為一組圍坐在一起，在佛堂里手指翻飛，將錫黃表紙折成蓮花與渡船供奉觀音，一邊用方言閑話家常。來惠利如果沒有出事，或許也是她們中的一員吧。

一公里開外，來惠利在小區(qū)里的“五七”儀式，也算是在親友和鄰居的范圍內(nèi)，對這件沸沸揚揚了一個多月的事件，心理上的一種“終結”。大家一致對外的想法是，事情過去了，外人就不要再來打擾。一場低調(diào)的法事后，似乎來惠利這個人的一切，也就隨之而去了。

7月6日，家屬向警方報案來惠利失蹤后，曾在小區(qū)內(nèi)外貼滿了尋人啟事（陳中秋 攝）

前夫，兩樁“正義事”

這場低調(diào)的法事，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來惠利一家在小區(qū)微妙處境的側(cè)寫。來惠利和許國利，都不是三堡人，這樣的家庭是少數(shù)。來惠利年輕的時候嫁到了這里，離婚后戶口沒有遷走，然后三堡又容納了來惠利的新家庭。

對于拆遷的村莊來說，人口對應著非常現(xiàn)實的利益。戶口能不能遷進來，至少意味著一個分房名額。來惠利的前夫，是土生土長的三堡人，這是鄰居們熟悉的。來惠利后來組建的家庭，并不在大家樂于談論的范圍內(nèi)。

三堡東苑與三堡北苑隔著運河，是一個規(guī)模大、樓房也更新的回遷小區(qū)。回遷小區(qū)的特點，是公共區(qū)域內(nèi)會有好幾處可供聊天的涼亭、回廊，還有特別活躍的老年活動中心，方便大家相聚。杭州的8月烈日炎炎，時近中午，我們在老年活動中心與吹著空調(diào)的人們聊天。“來惠利嘛，要是不離婚，現(xiàn)在過得不要太舒服。她以前的老公很會干活，錢都交給她。大女兒現(xiàn)在也快三十了，來惠利是有外孫的人了，要是不折騰，她現(xiàn)在就可以天天在這里打麻將。”來惠利的前夫，大家的印象是“每天干活下來，人是很臟的，他能吃苦，一個不會講話的老實人”。

在運河東路一片工地里，隱藏著一座傳統(tǒng)寺廟，三進院落，供養(yǎng)著10多位僧人（蔡小川 攝）

來惠利選擇了第二段婚姻，她也像是過去家庭的旁觀者。2018年前后，大女兒結婚，來惠利與許國利都去參加了。婚禮上新娘父母的席位，是由前夫余惠林和后來的妻子承擔的。而來惠利這個親生母親，在比較遠的地方看著，在自己女兒婚禮上當一個普通觀眾。

我們第一次見到來惠利的前夫余惠林，是8月1日晚上。他從三堡社區(qū)開完會回家。余惠林曬得很黑，精瘦，一件半袖襯衫完全敞開，是個地道農(nóng)民的模樣。仿佛不是剛從空調(diào)房里開完會，而是剛從烈日中的菜地回來，只想趕快倒碗涼開水灌進肚里。這天三堡社區(qū)秘密開會討論的事情，事關來惠利的小女兒，小孩子才11歲，7月4日星期六傍晚，她還和媽媽有說有笑從外面回到家中，現(xiàn)在她必須面對媽媽被殺、爸爸作為嫌疑人的殘酷事實。往后她由誰撫養(yǎng)，是個大問題。

三堡社區(qū)的秘密會議，請來前夫余惠林、來惠利與前夫的女兒、許國利的大兒子，坐在一張桌子上開會，討論孩子的法定監(jiān)護權。

后來我們第二次見到余惠林，約莫晚上10點鐘，他剛干完活兒回家，手里舉個保溫杯，還是一樣黑瘦，半袖襯衫，不過扣子系全了。本來我們想跟他進家門，他說老婆在家，不方便，便與我們一起走到樓下。談到前妻來惠利，他眼神黑黢黢，掉出一些悲傷，表情復雜難言。

他跟來惠利25歲相親認識，26歲結婚。余惠林有一技之長，年輕時就開始做電焊工，裝鋁合金窗臺、搭棚子，都是他的業(yè)務范圍。這些年附近村子的人都圍著房子轉(zhuǎn)，建房的、裝修的，余惠林的生意很好，他自己說日子不錯的。2007年來惠利堅決要同他離婚，他猜想，許國利當時對來惠利應該有過威脅，因為他自己先離掉了，“諸暨人主觀性很強的”。余惠林不肯，甚至大約表示過，只要來惠利回家來，她同許國利跑去上海的事再也不提。來惠利不聽，她哥哥姐姐都勸過她，“勸也沒用”。來惠利走了，還帶走了婆家的一些拆遷款。

我們問：“她是追求愛情和浪漫嗎？”

余惠林頓了一下，心里似乎過了一遍“愛情”和“浪漫”這兩個詞，說：“我們都是農(nóng)村人，不懂這些的。”

來惠利失蹤的事情發(fā)生后，余惠林沒睡過安穩(wěn)覺，“腦袋里總在迷迷糊糊想這個事”。按道理來講，許國利同他，“是仇人一樣的”，可現(xiàn)在要跟他的兒子坐在一張桌上，甚至還要考慮收養(yǎng)他的小女兒。但余惠林對許國利的兒子沒有任何負面評價，他提到，許國利的兒子說，“要是沒人收養(yǎng)（妹妹），我可以”。余惠林向我們感慨，“他才大學畢業(yè)，哪有這個能力”。

這天的會上，社區(qū)希望余惠林或他的女兒能簽字要下監(jiān)護權，他沒有同意。雖然善良是鄉(xiāng)鄰們對余惠林的最大評價，但是這個小女孩，從傳統(tǒng)觀念看，他沒有撫養(yǎng)的立場，也不認為大女兒有余力扶養(yǎng)妹妹，畢竟大女兒自己的孩子也還小。

說起來是個秘密會議，但也不妨礙三堡的一些人知道這事。他們言談間，將這個叫做余惠林家做的“一樁正義事”。另一樁正義事，是給來惠利辦“五七”。一種說法是，來惠利的“五七”，是由信佛的前公公出錢操辦的。有村民告訴我們，來惠利的前公公余財興“為人真當仗義”，“換作是我，這種正義事我不會去做”。但也有另一些村民稱，這場法事，是由三堡社區(qū)官方出資舉辦的，目的是安撫安三堡北苑的居民，讓這場死亡的余波盡快消散。

離婚后，來惠利生活的尷尬之處，是前公婆、前夫的重組家庭都住這一片。甚至她與前公婆是一個小區(qū)，只有6幢樓的三堡北苑。現(xiàn)在三堡的老人回憶起來，對來惠利的最大印象，是她離婚時的堅決。“婆婆拉著她，挽留她，說這個兒媳婦不錯的，也沒有留住。”

夜色中的三堡家園里，幾位熟識的阿姨在聊天（蔡小川 攝）

三堡的婚姻變動集中期

一個像來惠利這樣的女性，人到中年時主動改變命運，并且不是為了顯而易見的經(jīng)濟利益，這不管是對于章家壩人，還是三堡人來說，都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就像她前夫余惠林聽到“愛情”兩字的反應，眼神里都是疑惑，“我們都是農(nóng)村人，不懂這些的”。

在拆遷戶的身份標簽下，她究竟是一個有著怎樣情感的人，內(nèi)心有過怎樣的波瀾？當我們從她離奇失蹤，以至于極可能殘忍被害的結局來說，不顧周圍所有人反對的第二次婚姻，看上去是一場孽緣。但是每個人做選擇時，是無法看著結局來做決定的。她曾經(jīng)激烈追求過的，是什么呢？

其實無論是在三堡還是章家壩，一個人婚姻狀況的變動，在拆遷的這十幾年里，完全不是新鮮事。每一次婚姻變動，都意味著拆遷利益的變動，人們往自己的口袋里，又多加了一份獲取利益的砝碼。所以過去十幾年，是這塊拆遷地上婚姻變動特別集中的時期。

三堡村有15個生產(chǎn)組，6000多人，在整個江干區(qū)都算是規(guī)模大的村子。拆遷的風聲20年前就開始傳過來，待到2002年杭州第二批撤村建居的文件下來，2003年，三堡村與章家壩村作為這批的試點村，開始了大改造。

我們在2020年7月底，距離來惠利家兩三百米處，看到的是即將成為歷史的“江干區(qū)四季青街道三堡社區(qū)回遷安置工作指揮部”。從二樓掛到一樓的巨幅紅底標語寫著“盡早完成回遷安置 加快提升生活品質(zhì)”“細心耐心誠心 服務好回遷群眾”……然后一間間屋子上掛著“群眾工作組第×大組”。

就在三堡社區(qū)忙著協(xié)調(diào)來惠利小女兒去向時，社區(qū)門口的圍擋上，用的是大幅的宣傳板，“法律提醒‘以虛假結（離）婚方式騙取國家財產(chǎn)’涉嫌詐騙罪”。

深夜中的錢江路。這里同樣處于三堡拆遷片區(qū)內(nèi)，但已經(jīng)完全融入城市（蔡小川 攝）

這塊2019年7月的宣傳板寫著，“近年來，杭州市各區(qū)在回遷安置工作過程中發(fā)現(xiàn)個別被拆遷戶人員，通過虛假結（離）婚方式虛報拆遷安置人口數(shù)量，非法騙取安置房和征地補償款。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有關規(guī)定，該行為涉嫌詐騙罪”。這里邊詳細講了一個案子，2011年，方某某與駱某某離婚，2015年兩人得知原拆遷安置回遷項目即將截止，2015年1月兩人分別結婚，向政府申請4個人的回遷安置補償。這年12月兩人又分別離婚，并分別支付給離婚對象10萬元“好處費”。最后四人都被判詐騙罪。

就在這塊宣傳板旁邊，新貼出了幾張打印的白紙，“三堡社區(qū)回遷安置再婚處置人員公示”。公示里提到了這里非常具體的人家，戶主姓名、他們再婚對象的戶籍地址、再婚時間等信息。上面有18對因為再婚而新添的三堡村民。新增人口安置的時間窗口在2020年1月14日正式關閉，這18對夫妻，登記時間最晚是2019年11月。

公示里說，對這些再婚家庭，經(jīng)過遞交申請、戶籍核查、面審談話及實地調(diào)查等環(huán)節(jié)，將再婚處置人員進行公示。在2020年8月5日到7日的公示期內(nèi)，如果群眾有異議，可以舉報。這是政府在經(jīng)歷十幾年拆遷后“磨”出來的一種經(jīng)驗，現(xiàn)在轉(zhuǎn)換為工作流程，再婚加進來的人口，一定要經(jīng)得起群眾檢驗。

來惠利的前夫余惠林一家，在三堡屬于 9 組，9 組是大組， 有 60 多戶人家，有些組加起來都沒它人多地多。2004 年，有次動靜較大的拆遷，拆的正是9 組與 10 組，約有百畝地。2004年，9組和10組的房子與地拆掉后，建了今天的運新小區(qū)。被選中動遷，兩大組村民大都感到幸運，“當時是開心的”，這畢竟意味著能有30萬元以上的賠償款，也不會沒地方住，立馬就能在三堡家園選一套房子，搬進去。三堡家園是三堡村自己所建，沒有依賴開發(fā)商，建在自己村里的農(nóng)田上。如果分到了三堡家園的公寓房，村里的老房子沒有被拆掉，有些人會選擇將其出租。

在2012年全面拆遷之前，三堡村據(jù)說還有過大小7次動拆。有些人離婚后再組家庭，新成員也被拉進了拆遷分房的大蛋糕里。在拆遷過程中做過志愿者的劉青生（化名）老人說，動員拆遷的時候，動遷者把前景說得很好，甚至鼓動大家再組家庭，多得利益。一些人假結婚，拿到分房利益后迅速離掉，村民們有上告的，多數(shù)人睜只眼閉只眼，因為并不損害自己該得的利益。真正到了政府處置的程度，往往是假結婚的人被識破后，不僅不退房，還要跟政府鬧。不然在熟人熟事的環(huán)境內(nèi)，很多事情有商量的余地。也就是說，政策層面上的東西，落實到鄉(xiāng)土人情里，只要一個人的訴求不是過分到群體容忍不了，實施起來還是很有彈性的。

三堡社區(qū)里一家生意紅火的麻將館（蔡小川 攝）

三堡村里，為了獲得額外的分房名額，七八十歲的老人也有突擊結婚的。兩口子離婚、分別再婚，在2014年底的三堡村，更是集中發(fā)生。那再婚的外來戶，得到官方認可、計入安置人口后，立刻辦離婚，一結一離，這家人多得55平方米的房子，支付那臨時丈夫、臨時妻子勞務費，市場行情是5萬元。2015年，江干區(qū)法院一位女法官接待過一位50歲的婦女，三堡村村民，想要起訴離婚，原因是男方“竟然想要跟我過日子”。她跟法官訴苦，“別人家都蠻好，我這個前前后后已經(jīng)給他十來萬了，他現(xiàn)在就是不肯離了”，并埋怨人家“不知足”。我們在三堡家園還聽到過更為奪目的獲利方式，比方說老兩口離婚后，分別跟親家公婆結婚，告訴我們這件事的老人家眉毛一挑，反問我們：“反正最后都是兒女的，你說這算盤打得響不響？”

在這婚姻異動的氛圍里，來惠利的離婚還是顯得不一樣。她的動機在周圍人看來，是抓不住的，仿佛是被人蠱惑的。被拆遷改變著命運的人們，能夠理解因經(jīng)濟利益而離婚結婚，那是可以計算出得失的，結局是確定的，利益是擺在明面上的。其他縹緲的東西，是不能當飯吃的，落不到實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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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展知識：

江干區(qū)三堡維修中央空調(diào)

杭州新風系統(tǒng)安裝所有管路經(jīng)過的墻孔,一律采用機械打孔機開孔,需要穿墻打孔的位置的結構條件是否滿足或者被許可,不能以破壞房間的整體結構為代價,孔的大小是根據(jù)管道的尺寸來確定,位置要根據(jù)施工圖紙定位準確。

　　杭州新風系統(tǒng)安裝一般安裝在陽臺,廚房或衛(wèi)生間的吊頂內(nèi),離風道不要過長,機器安裝最好能直接接觸風道,機器至風口或煙道應盡量減少彎口,以減少阻力主機安裝位置應正確,并保持水平。安裝時,主機吊桿螺母必須有防松措施,保證安裝牢固,以免運轉(zhuǎn)噪音大。在主機接線盒下方,必須留有檢修口,主機安裝位置必須便于安裝與維修。

　　杭州新風系統(tǒng)安裝管路的安裝應做到橫平、豎直,盡量保證水平度,不允許有太大的誤差。管材內(nèi)徑清潔無雜物。管道的走向、管徑以及風口的安裝位置應符合設計圖紙的要求。 安裝管路應采用支吊架進行固定。如采用抱箍,則其內(nèi)面應緊貼管外壁。支架與管道應固定穩(wěn)固,無松動。

　　杭州新風系統(tǒng)安裝風管與主機連接原則上采用鋁箔或防火帆布用法蘭相連。鋁箔或防火帆布不能扭曲,不能當成找平正的連接管或異徑管。鋁箔或防火帆布松緊程度應適當,作為回風管的軟接應適當繃緊此,以防被吸變形而減小截面積。

　　進風口要盡量安裝在窗臺下方且易于安裝的位置,盡量避免死角,使新風與室內(nèi)污濁空氣形成循環(huán)系統(tǒng),保持室內(nèi)空氣的持續(xù)循環(huán)流通;安裝要牢固,風口里外都要緊貼墻壁或窗框;安裝過程中用玻璃膠進行密封。 本回答被網(wǎng)友采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