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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黃浦區亞龍地塊居民眭蘭英在搬離老宅后第一次走進她的新家；同一周內，寶興里老居民倪龍扣也迎來喬遷之喜。為了這一天，她們都盼望了30多年。

舊改是黃浦最大的民生，也是百姓盼了一輩子的夢，不僅帶來了城區面貌的變遷，也深刻地改變著一代又一代居民的生活。

蝸居了大半輩子，終于迎來新生活的陽光

■本報記者 黃尖尖

2021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倪龍扣一家搬新房了。在110多平方米的疊層復式三房一廳里來來回回地踱步，蝸居在8.8平方米的老石庫門亭子間里大半輩子的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迎來新生活的陽光。

倪龍扣是寶興里老居民。在黃浦區的舊區改造中，外灘街道寶興里社區是一個典型案例。作為上海第一個、新中國第一批居民自治組織誕生地，寶興里僅用122天實現了居民100%簽約，僅用172天實現了居民100%搬遷，創下了市中心大體量舊改的兩個“100%”的奇跡。

閣樓里蜷縮的青春

寶興里，距外灘一步之遙，1136戶人家身處在“黃金地塊”，卻還過著使用手拎馬桶的“72家房客”生活。

沿著寶興里曲折的弄堂左轉右拐，來到寧海東路89弄10號的老房前。這是一座典型的老石庫門建筑。從門口進去，經過天井，就是客堂間，客堂間與后面的灶間里住著兩戶人家。“二樓住著3戶，三樓的東廂房、前廂房、西廂房各住著1戶。”倪龍扣說，“很難說清楚確切的戶數，但從自來水費分攤來算是9戶。”一座樓梯通向二樓，在二樓與三樓中間的亭子間，就是倪龍扣的家。

今年70歲的倪龍扣退休前是雨傘廠的職工，一家三口在這個8.8平方米的亭子間里居住了30多年。“原先孩子小，還可以擠一擠，后來孩子大了，我們就在亭子間里又搭了一個小閣樓，讓女兒睡在上面。”

閣樓很低矮，人站上去，腰無法伸直。白天，女兒在樓下亭子間里做作業、玩耍，到了晚上，她就鉆回到自己的“二層閣”。那時為了省電，燈是不敢開的，爬上去就是睡覺。一張席子，一床被子，在那個小小的閣樓里，女兒度過了整個青春時代，一直到她出嫁。

生活在老房子里，洗澡是個大難題。“我們以前都是用塑料桶洗澡的。”天花板上掛一圈薄膜，一個塑料桶就是一個“淋浴房”，人站在桶里面，用燒熱的水倒在身上洗澡，冬天也能保持一定時間的溫度。

倪龍扣患有心臟病多年，提一茶壺水還要跑三層樓，每次都累得氣喘吁吁。“后來日子好一點，我們就想辦法把自己的小房子裝修了一下。”女兒出嫁以后，倪龍扣把閣樓拆掉，在房間里搭了一個櫥柜、一個抽水馬桶、一個簡易淋浴房。“麻雀雖小，但總算五臟俱全了。”

老房子獨有的味道

由于居住在亭子間，倪龍扣家推開門就是樓梯轉角。室內無法設置灶臺，她就在門口的木樓梯上搭了煤氣灶。每天傍晚，家家燒飯的時候，老房內四處飄香。“哪一家燒的什么菜，人家都聞得到，這是老房子獨特的味道。”

石庫門里的生活總是充滿煙火氣，每天各家居民進進出出，十分熱鬧。“大伙兒都知道我身體不好，因此特別照顧我。”一旦哪天鄰居發現她家房門一直關著，就會來敲她的門：“龍扣，你身體怎么樣？”倪龍扣說，這也是老房子的味道。

去年年初，一紙動遷公告貼到寶興里，1136戶居民喜迎舊改生效。然而當居民準備搬家時，疫情發生了。外灘街道與區舊改征收所第一時間制定了居民分散搬家的應急方案，居委干部則分頭敲開居民家的門，安撫情緒、宣傳防疫知識。

倪龍扣說：“寶興里地理位置優越，部分居民對舊改期望值較高，在舊改政策征求意見稿剛公布時，居民思想曾有些波動。”為此，外灘街道每位黨工委委員包干100—300余戶，與居委干部、征收所經辦人一起點對點了解居民實際情況，及時將舊改的政策、方向向居民和盤托出，爭取在第一時間讓舊改工作取得居民的理解與支持。

2020年6月26日，隨著最后一戶居民舊改搬離，寶興里居民終圓“新居夢”。如今再走進寶興里，弄堂內已人去樓空，房屋的門窗被木條封住，但老舊的里弄整潔干凈。

“女兒說要給我買一手房，就用自己的公積金貸款貼了一些錢，買了現在的新房子。”去年8月交房，今年1月，倪龍扣搬進新家。

陽光洋洋灑灑照在寬敞的客廳里

位于美蘭湖霄云路99弄，五樓和六樓的疊層復式，是倪龍扣的新家。“剛搬進來，我們家現在還沒整理好。”搬入新家那天，很多當年的鄰里街坊都來做客，談笑間，似乎又回到了昔日在弄堂里共同生活的時光。

“我一直身體不好，原本憑借我自己那點退休金，是一輩子都不指望能住上新房了。”從當初的8.8平方米亭子間，到如今的110平方米復式房，倪龍扣說日子真是“翻天了”。

1月10日是一個星期天，倪龍扣一家到崇明玩了一天，傍晚才回家。“這里離市區是遠一點，但很適合退休生活。”最近，她還愛上了學唱滬劇，空閑時和一群“劇迷”唱唱跳跳，心情開朗，身體狀況也變得好了。

新家的客廳中央擺放著一臺大屏幕電視機，正播放著她喜歡的滬劇。窗外，陽光正好，洋洋灑灑地照在寬敞的客廳里，這樣一個溫馨舒適的家，是當年那個蜷縮在石庫門亭子間里的倪龍扣不曾有過的夢想。

作者：黃尖尖

來源： 解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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