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拓展：

中午，我像往常一樣從魚塘勞作回來，立即下廚煮飯炒菜，二個女兒乖巧地在大廳做作業。

一輛轎車響著喇叭停在我家門口，會是那位貴賓光臨寒舍呢，我忙從廚房跑出來迎接。

看見副駕款款下來的女人，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識就要關門放狗。

“大嫂，我們把媽送回來了。”時尚漂亮的妯娌搶上一步按著門，這刻，我關門不是，不關更不是。

小叔從車后座抱出了一個頭發斑白的老女人，三步并作二步將她平放在沙發上，接著，又從車尾箱提下來幾個大包，說是媽衣服什么的一件不剩全帶回了。

這番神操作干凈利落，看得我目瞪口呆。

“小叔，你怎能把媽送回來了，她是在你家摔成癱瘓的，于情于理都應是你們來照顧，而不該是我。”我大聲抗議。

“大嫂，這由不得你，你是我媽的媳婦，侍候她天經地義，小雅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會做這些工，你可給我把媽照顧好了，少一根頭發我唯你是問。”小叔推了推眼鏡，蠻橫無理。

我腦門的血正往上沖，幾乎要沖爆血管：“什么邪門歪理，你老婆天生高貴不會照顧人，難道我就天生下賤，必須侍候癱瘓的婆婆，滾，趕快把她帶走。”

小叔和妯娌對視一眼，隨即默契地溜上車，一踩油門，車子在村道上狂飆，轉眼就看不到影了。

“大嫂，我餓死了，我要吃你拿手的排骨蒸肉丸，還有，你等下給我燒水抹身，幾天不洗了，好癢。”婆婆雖半身癱了，但嘴皮子仍然威風凜凜地使喚我。

一個行動不便的人，還是我婆婆，我總不能將她扔出家門。

我唯有拿出手機，哆嗦著手拔打了丈夫陳平的電話，讓他趕快回來，你弟將你癱瘓了的老媽扔回來了！

我說的是扔，而不是送，送是有商有量，你情我愿，扔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丟下親媽就像給狗追急急滾的。

2

我叫紀英英，嫁到陳家已有八個年頭。和同學陳平拍拖時，我媽強烈反對，說嫁人千萬不能嫁有二個兒子的，老人不可能一碗水端平，陳平是老大，弟弟還在讀書，婆婆又是寡婦，嫁過去有你苦頭吃。

年少無知的我，愛情大過天，老媽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在陳平拍胸口一再保證會對我好后，我偷偷拿了戶口本和他登記了，生米煮成了熟飯。

婚后我生了雙胞胎女兒，陳平負擔不起一家開支，我便想婆婆幫我帶女兒，我出去工作掙錢，婆婆將頭搖得像撥浪鼓，毫無商量余地：“不行，陳俊你小叔讀大學，以后還要娶媳婦，那樣都需要錢，孩子我帶不了。”

婆婆在工地上做小工的，拌水泥、提灰桶，刷白墻……聽人說小工雖比不上大工，但也有一兩百塊錢一天。

婆婆起早摸黑掙大錢，但掙的錢我影兒也沒見，從沒交過伙食費，更沒給小孩買過衣服和玩具。

婆婆做工，女兒只能是我帶了，如果陳平工資高，我還樂得做家庭主婦，問題是陳平在村陶瓷廠當保安的，月薪到手才三千。

區區三千在這社會能干什么呀，吃不好，穿不暖，當初，陳平追求我時拍胸口說的三年買車，五年買房成了一句空氣。

女兒都生了，我除了自怨自艾自己命苦，還能怎樣呢。生計所迫，女兒稍大些，我就將她倆一人放一籮框，用扁擔挑著，下田插秧，上地種菜，還承包了一張魚塘養雞養鴨。

每天都累得半死，躺下就不想爬起來，但手里好歹有了點辛苦錢。雙胞胎女兒四歲了，我便想送她們去幼兒園，再窮也不能苦孩子。但想不到，我這點辛苦錢還沒捂熱，就給婆婆掂記上了。

3

吃完我早起煮的菜干粥后，婆婆用衣袖擦了嘴，眉開眼笑地說：“下月初八，你小叔新房入伙，我們一家都要去喝喜酒。”

“哦，小叔真有出息，工作才二年就全款買房，可喜可賀。不像我和陳平還住在媽你的老房子里，不會混，連塊瓦遮頭也沒。”我話里藏針，我是打死也不相信小叔這么有能耐，肯定有婆婆大力支持。

“俊兒一直很有出息，讀書好，工作好，不像陳平那樣蠢鈍，對了，小叔新房入伙，你當大嫂的也該好好表示，你送什么當賀禮？”炫耀完小兒子的婆婆盯著我問。

“送紅包呀，我弟前年買房也是送紅包，一視同仁。”我答。

“送個小紅包摳死了，別人都是送全套家私電器的，你呢，打個折，便宜你，送全套電器吧，今天我不開工，我們一起去商場先下訂。”婆婆沉吟了一下，輕飄飄吐出了幾句話。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全套電器，電視、冰箱、洗衣機、空調、抽油煙機、沒幾萬怎搞得定。

我把目光看向正在吃粥的陳平，他低著頭，不敢看我，看神情婆婆老早就和他商量過了。我冷笑著：“要送什么，找你大兒子就好，問我干嘛，我是個外人。”

“問題是我兒子的錢全在你手里，他是老婆奴，不問你要問鬼要。”婆婆臉色一沉，大聲喝斥。

他兒子在工廠當個保安，一個月三千，還抽煙喝酒打牌，給我的那點家用買鹽都不夠咸！作親媽的會不知，明顯是裝糊涂。

“你們誰有錢誰送全套電器，我沒錢，送不起。”我推出電動車，就要去魚塘。

“你這個潑婦，當我說的話耳邊風。”威風受損的婆婆火了，竄上前來，狠推了電動車一把，猝不及防我摔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痛得我呲牙咧嘴。

二個女兒哭著跑過來，擋在我面前，哀求奶奶不要打媽媽。

陳平放下碗走上前來，拉起了壓我身上的車，彎下腰扶起了我，低聲問我沒事吧，沒事就快去魚塘，一切有我呢。

晚上，洗漱過后，陳平的手伸過來，不安分的探向我內衣，我拍開了他的手，沒好氣地問早上的事怎樣了。

“英英，就買全套家電吧，我只有一個弟，大方點不好嗎，你作大嫂也有好名聲。”我好想冷笑，想要虛名，錢呢，你以為你是富翁，自己住的房子還是家徒四壁，一臺破電視還是二手的，經常看雪花。

“要買你買，與我無關，我沒錢，我還要負責一家大小吃喝，何況，我弟新房入伙你也只是給了小紅包。”

我咬著牙不松口，那有強制送禮的，凡事都要量力而行，陳平嘆了口氣，背轉身睡覺。

4

八月初八諸事皆宜的好日子，我封了三千元的大紅包，帶著老公和二個女兒去喝小叔的新屋入伙酒。

吃過酒席后，小叔和他的準老婆朱小雅邀請我一家去他的新房坐坐，說自家人以后多走動。

新房在名小區的六樓，電梯洋房，雙陽臺，裝修豪華，名牌家電一應俱全。這樣的房子也是我夢想中的房子，可是房價高漲，沒有長輩支持，老公又不成器的我可能終其一生也買不起。

“他嬸，你真有能耐，給小兒子全款買新房。”一個親戚正在和婆婆聊家常，她的話語冷不丁飄到我耳邊，我吃了一驚，立即豎起了耳朵傾聽。

“你難道不怕大媳婦吃醋嗎？”親戚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她又黑又笨，還生了二個賠錢貨，那比得上小媳婦，長得俊肚子里還懷著男孫，我以后和小媳婦住，又不靠她養老送終，我的錢愛給誰就給誰。”婆婆瞄了我一眼，一點也避忌。

這個老太婆，太過份了，偏心偏到胳肢窩了。

我一把扯過老公：“你聽聽，你媽說的話，像人話嗎？”“媽對弟太好了，早知她把錢全給了弟，我就不買家電了。”陳平也懵了，垂頭喪氣。我氣得咬牙切齒，扯著他的耳朵讓他老實交代，那里來的錢送家電。

陳平囁嚅道：“有些刷信用卡，有些平臺借貸的。”

好個兄弟情深，為了給小叔送大禮，平臺的錢也敢貸。

我向小叔攤開了手掌，讓他把紅包還給我，既然他大哥已借錢生債送了家電，紅包必須還給我。

“那有送出的禮收回來的，全天下都沒有。”妯娌死死護著包。

“全天下也沒有偷呃拐騙窮哥嫂送雙重禮的，不退也行，我把家電搬走。”我寸步不讓，陳平臉上掛不住反罵我丟人現眼，趕快給我滾回家。

我不理他，大聲讓大家評評理，婆婆給小叔全款買房了，以后是不是不用我倆口子養老送終了？

“放心，以后我養，我會對婆婆好的，像對親媽一般侍奉到老。”妯娌挑釁地說。

言猶在耳，不到三年，婆婆意外摔成了癱瘓，一癱瘓，就被扔垃圾般扔回了老家。

5

本來婆婆身體是很硬朗的，是妯娌，她看到大廳的吊燈落了點灰塵，便叫婆婆去擦。

婆婆如奉圣旨，爬上了挮子，用濕毛布賣力擦，可能是擦得起勁，動作幅度太大婆婆連人帶梯狠摔到堅硬的地板。

這一摔竟摔傷了脊椎神經，下半身截癱了，婆婆能干活時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可一癱就成草成垃圾了，給小叔妯娌掃地出門。

呵呵，真是你疼的那個人，未必會疼你！

我要做家務，要輔導兩個小孩作業，還要去魚塘喂雞喂鴨，本來都累個半死。現在好了，還要侍候癱瘓的婆婆吃喝拉撒睡，還要經常幫按摩，翻身，以防長褥瘡。

自己辛苦倒也罷了，但多了一張嘴，開支大增，一張百元大鈔一拆開二下就沒了。

婆婆要吃肉食補充營養，要吃藥抑制病情，為了晚上有好覺睡，還要買成人尿不濕。僅有的一點家當，幫陳平還了買家電欠下的債，再加婆婆每日的花銷，所剩無幾。

中秋，陳俊一家三口提著月餅來看婆婆，婆婆開心極了，開心地說個不停，趁這良機，我開口問小叔分攤些生活費，最好能給些錢買張輪椅，能推婆婆出外曬曬太陽。

小叔還沒表態，妯娌就尖叫說：“媽在我家吃喝三四年了，你們作為大兒子大媳婦給過一分贍養費沒有？現在才在你家二年，憑啥問我們要錢。”

妯娌臉皮真厚，婆婆之前是健康的勞力，幫你帶兒子，做家務，讓你貌美如花。

現在她是癱瘓的，不但不能干活掙錢，還要人日夜侍候，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我說：“不給也行，那你們把婆婆帶走，每月我貼一千生活費。”

“不行，癱瘓的老人臭死了，陳俊，你敢把你媽接回來，我和你就離婚。”妯娌大聲威脅道，小叔低著頭，不發一語。

看著剛開始開心得像小孩，現在給嫌棄一臉淚，像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的婆婆，同是女人，我惻隱之心頓起，嘆了口氣，眼睜睜任小叔一家瀟灑走人。

婆婆眼淚汪汪拉著我的手，不停地數落說：“小兒子小媳婦狼心狗肺，還是大媳婦對我好。”我推開她的手，心想以你往昔的所作所為，我早想放手不管任你自生自滅。

之所以不忍心，只是看在你是孫女的奶奶面上，并不是為了你一句遲到的嘆好。

6

雞鴨出欄后，手上有點小錢的我帶女兒上街，給她倆買些衣服和日用品，順便在外面下了個館子，想起婆婆在家，我打電話讓陳平中午給他老媽送點吃。

逛完街回來一看，不得了，我和二個女兒都傻眼了，婆婆把手口能抓到的東西扔得滿地是，一地紙巾衣服，還尿褲子，薰得滿屋騷味。

婆婆邊哭邊嗷嗷叫，枯瘦的手拍打著下半肢：“我好命苦，二個媳婦沒個好的，去風流快活也不管我，給我一把刀，把我捅死算了，好過奢求別人施舍照顧。”

此刻，我恨不得婆婆是全癱了，起碼全癱了不能說話，不會語言暴力傷害我攻擊我。

我忍聲吞氣給婆婆收拾干凈，女兒乖巧做了蛋炒飯，她吃了才消停。

侍候婆婆，陳平是從不搭把手的，一次正在吃飯，突然聞到了一股臭味，我讓先吃完飯的陳平去幫她媽換褲子，陳平掩鼻說男女有別，還是你來吧。

好一個男女有別，但她是你媽，生得你出養得你大，你照顧她天經地義！她沒生我，更沒養我，兒子都不管，憑什么我要端屎倒尿侍侯她。

看見我臉黑得像鍋底，陳平立即給我戴了一頂高帽：“英英，你是我媽的好媳婦呀，你聽聽左鄰右舍那個不夸你孝順。”

侍候一家老小睡著后，累得頭昏昏的我爬上了床，腳冷像冰的我輾轉難眠，陳平蓋著一張棉被在呼呼大睡，想起他往昔溫暖的懷抱，我鉆進了他的被窩，把身子貼近。

“滾一邊去，身上一股臭味，薰得人作嘔，手更粗得像砂紙，刮得人生痛。”陳平粗魯地一把推開了我，險些將我推到床下底。

自婆婆回來后，陳平再沒碰過我。

說他不好女色，但有時候騎車經過他的廠里，我明地暗地看見他摸廠里女孩的小手，說葷話。

7

日子一地雞毛了，但還是要掙扎走下去。

夜晚，我洗澡時無意摸到右乳房，竟發現長了個小硬塊，不會是那個ai吧，我嚇得半死了，如若我沒有了二個女兒肯定像根草。

醫生讓我住院觀察，我哭訴女兒小離不開我，先中藥治療吧。看見我熬中藥，陳平一句關心話都沒，反罵我滾那去了，我媽都快餓死了。

氣得佛都有火，我指著他破口大罵：“她死好過我死，你給我聽著，要不你把她送到你弟家，要不你親自照顧，你自己看著辦。”

“臭婆娘，你是我老婆的一天，你就必須侍候好我老娘，否則我揍死你，媽只有一個，老婆沒了還可以再娶。”陳平瞪著一雙牛眼，揮舞著拳頭，用武力威逼我就范。

“那你再娶吧！我和你立即去離婚，嫁了你我倒八輩子血霉了。”我抹了抹給他一拳打流血的鼻子，終于死心。

陳平立即軟了下來，停手變臉連聲哄我，我不吃他這套了，他什么條件，一窮二白，還拖了個癱瘓的老媽，離了誰還嫁他！

翌日一早，我叫來了本家幾個大漢，押著他去拿了離婚證，我低價處理了雞鴨，帶著二個女兒回了娘家。

爸媽弟弟給了我莫大的支持，弟弟買了新房，把原來房子給了我，還托關系幫我找到一份倉管的工作，二個女兒轉了學，我爸媽幫我接送和輔導功課。

8

見不到眼冤的人，又有了體面的工作和收入，我神清氣爽了，乳房的硬塊在中藥外敷內服的治療和好心情滋養下慢慢消失不見。

這期間，陳平三番五次上門來求我復婚，我都把他轟出去，最后，陳平惡狠狠扔下這句話：“紀英英，你無情無義，拋夫還虐待老太婆，你以后不得好死，你會有報應的。”

天地良心，我對前婆婆都算仁至義盡了，又何來虐待一說。

人在做，天在看，我是沉默是金不和瘋狗互撕。

但我爸媽弟弟受不了，一窩蜂沖上去狂毆了陳平一頓。

再后來，聽說陳平把癱瘓老媽抬到他弟弟家，倆兄弟為了誰贍養老母，雙方大打出手，家宅不寧。

遠離了吸血渣男一家，我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活著本就不易，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么要圣母心委屈自己去侍候別人，久而久之，別人還會把你的做牛做馬當作理所當然，還以為你傻，你可欺。

前半生已錯，但還有美好的下半生等著我去恩寵，往后余生，我會和愛我的人好好過！幸福過！甜甜過！

拓展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