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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遍布全屋的開關插座到電飯鍋、微波爐、冰箱、洗衣機、空調等眾多家用電器，一個現代家庭背后有大量電器產品支撐。這些電器幾乎都離不開電觸頭和熱雙金屬元件，兩者分別被稱為低壓電器產品的“心臟”和“大腦”。

鮮為人知的是，這兩類元件都經歷了艱難的國產化歷程。佛山市諾普材料科技有限公司（下稱“諾普材料”）董事長王乃千正是電觸頭材料中環保型銀氧化錫材料和雙金屬材料國產化的重要見證者與推動者之一。他參與研發的銀氧化錫電觸頭材料項目，獲得國家技術發明獎。

2002年，王乃千在佛山南海獅山創立了諾普材料，依托自主開發的制備方法——化學包覆法，諾普材料生產出性能優良的銀氧化錫電觸頭材料，成功打入施耐德、ABB、泰科、三友繼電器等知名電氣設備企業供應鏈。

如今，諾普材料已經建立起年產200噸銀氧化錫材料的自動化生產線，成為細分行業龍頭企業。企業不僅獲得施耐德電器（中國）頒發的“中國最佳供應商”，并在2021年，進入工信部第二批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名單。

擔當重任

推動雙金屬材料國產化

追溯諾普材料的創立，要將時間線撥回至30年前。

1992年，正是改革開放的春風勁吹之時，某天晚上11點多，時任電爐廠廠長的王乃千，被佛山市委市政府通知去開會。會上，他接到了一個重要任務——擔任機械工業部熱雙金屬材料項目負責人。

熱雙金屬材料是低壓電器的關鍵材料，也是當年的“卡脖子”材料，歐美企業均禁止向中國出口相關技術和轉讓生產設備。但是國內發展工業所需的斷路器、溫控器和彩管等都離不開這一材料。

為了打破“卡脖子”窘境，機械工業部希望在佛山建立熱雙金屬生產基地，以臨近的香港為突破口引進熱雙金屬技術和生產設備。王乃千所在的電爐廠主要做金屬材料熱處理設備和工藝，他也因此被選為項目負責人。

諾普材料車間。

“這個項目是硬骨頭，投資大，關鍵是別人不肯轉讓技術。”王乃千回憶說。接下任務后，他開始通過香港公司聯系全球做熱雙金屬的頭部企業，并且前去參觀。但接觸后王乃千發現，對方僅僅是希望他們購買產品，一旦涉及轉讓技術和設備就沒得談。甚至在參觀的時候，對方還在100米的地方劃了線，只能離得遠遠看，不能靠近。

轉機出現在德國。1990年德國一家熱雙金屬工廠破產，計劃出售，王乃千開始接觸這家工廠，在得知對方愿意出售熱雙金屬技術和設備這一好消息的同時，他也得到了一個壞消息，對方要求設備不準拆，要留在德國生產。“我們的目的就是想在中國建廠。”王乃千說，最終沒有與這家德國工廠達成合作。

但意想不到的是，德國工廠的出現撕開了歐美企業技術封鎖線。在聽聞德國工廠要出售技術的消息后，原來一直拒絕技術和設備出售的幾家大企業，紛紛展露合作意愿。最終，在經過對技術、產能和價格的重重考量后，美國一家中型復合材料公司成為首選合作對象。

但在考察這家企業的時候，王乃千獲知一個新信息，歐盟即將實施新禁令，原來的電觸頭材料銀氧化鎘將因環保問題被禁止進口，這一改變有可能會使得此次引進的雙金屬技術和設備受到很大的限制。

創新思路

實現銀氧化錫制造工藝突破

資料顯示，電觸頭材料是高、低壓電器開關、儀器儀表等電器設備元器件的核心材料，它擔負著電路間接通與斷開及負載電流的作用。在電觸頭材料中，銀氧化鎘材料有著萬能觸點之稱，廣泛用于多種低壓電器中。

一旦銀氧化鎘被歐盟禁止，那么國內電器產品會面臨出口難題。而新型電觸頭材料銀氧化錫，國內還不具備生產能力，這將成為新的“卡脖子”材料。在經歷過熱雙金屬材料國產化的艱難歷程后，王乃千萌生了攻堅銀氧化錫材料的念頭。

“從美國回來后就一直都惦記著如何才能做出這個東西。”王乃千說。當年10月，國防科技大學聽到佛山電器生產基地在研究生產銀氧化錫，主動前來商討合作，同年雙方簽訂協議合作開發銀氧化錫。最終，在1997年，國防科技大學實現了銀氧化錫研發突破，并且在航天繼電器上測試后發現耐燒損性能較原有材料有很大的提高。

然而，銀氧化錫的科研突破了，并不意味著就能開始規模化生產銀氧化錫電觸頭材料了。銀氧化錫是將銀和氧化錫兩種金屬材料結合，既保留銀導電性好的優點，又通過添加氧化錫大大提升了材料熔點。但是氧化錫非常硬而且脆，容易斷裂，很難加工成觸頭。

諾普材料車間。

產業化的難題一卡就是好幾年，2002年，王乃千帶著兩個研究生和一些技術工人一起創業，成立了諾普材料，繼續攻關銀氧化錫電觸頭材料的生產。這一方面是因為鉆研多年，已經有了技術基礎，另一方面，王乃千也知道歐盟禁令實施在即，銀氧化錫未來有很好的前景。

當時，國外企業已經在用合金內氧化法和混粉法生產銀氧化錫，這也是生產這類金屬復合材料的傳統思路。但是用這種方法生產的銀氧化錫材料加工性能并不好。

“氧化錫顆粒黏在一起的時候，一碰就會出現裂紋，我們琢磨，怎樣讓銀包住氧化錫顆粒，讓氧化錫顆粒相互不接觸，從而解決開裂問題。”王乃千說。最終，諾普材料團隊創新思路開發了“化學包覆法”，通過氧化錫浸入硝酸銀溶液中，再加入還原劑。銀在還原過程中會自動圍繞周邊的顆粒集聚形成包裹。

通過這種特殊工藝，諾普材料生產出了高質量的銀氧化錫材料，不僅能比傳統工藝加工得更薄，并且加工形狀復雜的材料也不容易開裂。諾普材料團隊在此基礎上，開發出銀-錫銦復合氧化物電工觸頭材料及工藝，2008年成功獲得發明專利授權。

極限測試

挺進電氣巨頭供應體系

在諾普材料突破銀氧化錫生產難題后，正在國內尋找銀氧化錫材料供應商的全球頂級電器企業施耐德，其團隊正好來到佛山。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生產難度大，銀氧化錫觸頭是施耐德最后一個實現在中國生產的材料。

在了解到諾普材料能生產銀氧化錫材料后，施耐德上門調研。當時諾普材料廠房小，生產條件也不好，這直接讓施耐德打了“否定”牌。但是，王乃千對產品有信心，“你給個機會我們試試看行不行。”王乃千對施耐德團隊說。

最終，諾普材料得到了一個送樣品的機會。樣品于2008年10月開始在施耐德裝機做實驗，一直到次年春節，王乃千還沒得到回音，忍不住前去詢問。“他們說不要問，就要做到‘死’，看材料能達到什么水平。”他得到了不明確的回復。

直到2009年4月，王乃千收到了來自施耐德的反饋，但卻是一個質疑，對方問材料是否為諾普材料自行生產，是否存在購買進口材料的行為。

“按照他們定的標準，裝機測試結果150萬次是合格，180萬次是優秀，當時他們在國內沒有發現能做150萬次的，國外的也是180萬次到200萬次之間。但我們的材料測試達到330萬次，所以他們不信。”王乃千回憶道。

為了證實諾普的生產能力，施耐德團隊重新進行現場采樣和裝機測試，得到的結果與初次測試結果一致。諾普材料也成功得到了這個巨頭企業的認可。憑借良好性價比的銀氧化錫產品，諾普進入施耐德、ABB等巨頭企業的供應鏈，并成為“施耐德最佳供應商”，“ABB 最具價值供應商”。

十幾年來，諾普材料一直專注銀氧化錫材料的生產制造，其產品質量性能一直走前同行前列。“有很多用其他工藝生產的銀氧化錫，但是我們產品的加工性能一直是名列前茅的，產品壽命是其他工藝方法的三倍還高。”王乃千說。

而為了繼續推動公司自主技術的研究開發，近年來，諾普材料打造了900平方米的研發試驗場地，同時積極開展產學研合作，長期與華中科技大學、國防科技大學和哈爾濱工業大學保持合作與交流。

觀察眼

技術沉淀鑄就厚積薄發

成立20年來，諾普材料專注一個細分領域，專攻一項核心技術，真正在自己的優勢領域做到“一米寬、一萬米深”。相比同行，諾普材料規模不是最大的，但是質量卻是公認的領先，王乃千坦言，有不少同行想找諾普材料做代工，但他堅持不為了做大規模而生產質低價廉的產品。

這種堅持既來自對質量的追求，也基于企業擁有領先技術的底氣。事實證明，技術沉淀需要耐心，但最后會換來領先優勢，也會迎來厚積薄發。在疫情蔓延和國際貿易摩擦加劇的大背景下，近兩年來，諾普材料主營業務收入平均增長率達到52%。這就是專注做好技術沉淀帶來的回報。

【撰文】林東云 葉潔純

【作者】 林東云

【來源】 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南方+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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