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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岳菲菲 編輯 | 楊凡

“蝸?！币辉~，近來在溫州官場結結實實地火了一把。

12月3日晚，在“2015溫州電視問政”節目現場，市民給鹿城區副區長黃定恩送了只憨態可掬的大蝸牛玩偶，副區長雖“從容”地接過，心里卻相當“糾結”。因為蝸牛的寓意是鹿城區西面入城口主干道仰義至雙嶼路段的道路施工進程緩慢，是“蝸牛工程”。

市民：平時不知去哪說，借此機會送件禮

“溫州電視問政”直播節目由溫州市委、市政府主辦，市委宣傳部、市考績委員會辦公室、溫州市廣播電視傳媒集團承辦，通過電視直播、現場問政的形式回應民眾訴求，查找政府工作不足，提出解決方案。

據稱，節目中的案例是節目組精心挑選的，事先保密。每個案例會先播放短片，相關單位的負責人現場回答問題，道出解決辦法或承諾完成期限。

330國道仰義至雙嶼段的工程進度是當晚的第一個案例。短片內容顯示，施工中的國道路面坑洼、泥濘，全長6.47公里，現在駕車通過，快則半小時，慢則一個多小時。按原計劃早該完工，但目前全線有近三分之二仍在施工，至少還有三處建筑沒拆除，擋住了半幅道路。

“這么多年了，每天上下班開車經過，晴天一車灰、雨天一車泥。因為車流量大，如果碰上高峰，一公里路能堵一個多小時。平時不知道去哪里說，借此機會，給鹿城區領導送件禮物。”市民代表鄒忠華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表示。

短片播完后，他走下問政席，將特意準備的蝸牛公仔送給代表鹿城區接受問政的副區長黃定恩。政知道（微信ID:upolitcs）查看當晚視頻，黃定恩接過禮物時比較從容，一言未發直接回到坐席，俯身將蝸牛放在地面上。

[溫州電視問政現場，收到蝸牛贈禮的副區長]

主持人發問，這有什么寓意呢？鄒忠華說，“送這個禮物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提醒政府部門：上馬工程就要全力以赴、按期完成，不要老是出現‘蝸牛工程’?！?/p>

后來，副區長有什么反應？據報道，接過“蝸?！钡狞S定恩表示“很糾結”。不過，他承諾，“盡管施工難度較大，但我們要學習蝸?！畧猿植恍浮木?，堅定地完成目標?！北硎驹?2月10日前完成拆除任務，確保明年1月底主線全線通車，2016年上半年完成全部工程。

問政“贈禮”成中國官場獨特隱喻

政知道（微信ID:upolitcs）發現，在電視問政現場給政府官員“贈禮”業已成為特殊的“行為藝術”，在包括溫州在內的諸多地方政府均有發生。

“贈禮”也是五花八門，滿滿都是群眾智慧：足球（不要讓各部門再踢皮球，推諉責任）、掛鐘（“請抓緊時間辦理”）、鴨梨（“問題遲遲不解決，我真的壓力很大”）、紅薯（“為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豆腐渣（工程質量不過關）、烏龍茶（擺烏龍）、瓶裝污水（老百姓喝的就這水，你敢用來洗臉么）等。

足球的故事是這樣的，去年5月，溫州甌海區梧田街道的陳女士在以“創建國家衛生城市”為主題的電視問政節目中給區長彭立華送了個足球，希望有關部門在獲悉民眾訴求后盡快解決，不要“踢皮球”。

陳女士所住小區“月樂南苑”建成十幾年，臨街樓下開著不少飲食店。為節省空間，店家將煤氣灶搬進樓道，11個燃氣灶排出的油煙熏得住戶上下樓時不得不捂著鼻子；油漬落在樓道上還十分粘滑，老人平時上下都要戴著手套、扶住欄桿，生怕摔倒。

去年3月，陳女士走樓梯時滑倒摔傷了腿，她與鄰居聯系物業、環保、街道、消防、城管。在媒體報道下，區環保、工商、行政執法、消防等部門代表商討，表示會聯合整治，當天下午派人解決。結果，陳女士等了數天不見人來，又給各部門打電話，回答都是不屬于他們的職能范圍。

在5月29日晚的節目現場，陳女士將足球送到區長彭立華面前，希望區長把球“沒收”，不要讓基層單位再踢來踢去。

再如，2014年6月，河南洛陽電視問政現場，有一位群眾送給環保局長三瓶污水稱這是老百姓喝的水，并當場質問官員，不用說喝了它，用它洗手洗臉您敢不敢。洛陽親友如相問，半升污水在玉壺。環保局長見狀一臉尷尬。

[洛陽電視問政現場，有百姓向環保局長“贈禮”瓶裝污水]

縣長接受廣場問政：不要攔，讓他說

不過，老實說，政知道（微信ID:upolitcs）真心認為，“電視問政”現場贈禮這種“行為藝術”已經非常含蓄，相當“給面子”。中國官場里，問政現場那些面紅耳赤、下不來臺的瞬間可遠遠不止“贈禮”這一種。

今年10月12日，大膽吃了“廣場問政”這一螃蟹的陜西省商南縣展開第十場“廣場問政”活動。在現場，自由提問環節一開始，57歲的劉寶林就搶過了話筒，聲調高亢，情緒頗有些激動：“老西街如今已經是一片瓦礫堆，街坊鄰居們現在都是自己掏錢在外面租房住，但補償款卻遲遲沒有給我們。我就想問，這錢啥時候能到位？”

[商南縣廣場問政現場，劉寶林正在提問]

這還不算什么。據稱，當天活動現場還出現了不和諧的一幕。

提問環節，一名群眾試圖反映問題時，卻被旁邊的人頻頻阻攔，后來更是被“請”出了會場。看到這一幕，縣長崔華鋒打斷了活動，拿起話筒：“不要攔，讓他說！”

這名群眾回到現場，站在觀眾席的最前方，大聲道：“我在這里實名舉報個別干部在低保發放、移民搬遷等項目上涉嫌貪污！”他扭過身：“剛才有人不讓我提問，還把我拉到一邊，我不聽，大家看，我的衣服都被扯壞了?！?/p>

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崔華鋒也站了起來：“首先，我們向剛才發生的事情道歉。同時，歡迎大家通過正常渠道反映問題。會后，我們就成立工作組，對您舉報的情況展開調查，如果屬實，絕不姑息！”

問政現場被免職這種事，也是有的

事實上，在網上搜索“商南縣廣場問政”，出現最多的是該縣某部門“一把手”因私設小金庫在問政現場被當場免職。網友辣評，一切來的太突然。

商南縣的廣場問政開始于2013年。在縣城中心廣場，大家面對面，眼神、動作、嗆聲都真真切切，據稱從第二場開始就有上千群眾參與。此舉當時在全國來看亦屬“吃螃蟹”。不過，起初在全國的關注度并沒有太高。

2014年4月23日，就在第六場廣場問政中，官員現場被免職的“雷霆手段”，頓時引發廣泛關注和爭議。

接受問政的是商南縣疾控中心主任華中央。有市民向他提問了居民用水安全的問題，他做了政策解讀?？h政協委員廖全江問：“疾控中心對接種疫苗是如何管理的？有沒有收費？管理有問題嗎？”

華中央當場承認自己對單位管理不嚴，存在經費不透明現象，并向現場群眾道歉，承諾整改。一位多年前和華中央在鄉鎮共事的縣委干部覺得，華中央“被問得不太好看，甚至有些可憐，但最后道歉乃至承諾的態度還是很誠懇的”。

但后面的事態發展完全超出了在場許多官員的預料，暗訪組播放了一段暗訪視頻。視頻中，有疾控中心工作人員證實他們單位存在私設小金庫等問題。見此，華中央有些狼狽地走下臺。

[廣場問政現場被免職的華中央]

隨后，本次廣場問政的主持人、商南縣委副書記崔華鋒宣讀了縣委《關于華中央等同志免職的通知》：經調查核實，華中央擔任縣疾控中心主任期間，同副主任趙高鼎利用縣疾控中心負責向全縣各鎮衛生院、各村衛生室供應二類疫苗的機會，采取收入不計入單位賬的辦法，私設“小金庫”。華中央、趙高鼎被當場免職。據稱，免職決定是廣場問政進行期間，商南縣委緊急召開常委會作出的。

宣讀通知時，商南縣金絲峽鎮黨委副書記賀麗就坐在臺下。她看到華中央用雙手捂住了臉。后來她聽說，華離開會場20米遠就哭了。

事實上，這種做法在后來有所爭議。反對者認為，此舉不僅有“作秀”之嫌，而且程序上也不合規，對當事人“太過嚴厲”。支持者則呼吁，“風物長宜放眼量”，對新生事物應給予更多包容，問政的實際效果和群眾滿意度才是重點所在。

結局如何？面紅耳赤后總有高效行政

說到實際效果和群眾滿意度，政知道（微信ID:upolitcs）和諸君一樣，格外好奇結果如何?，F場問政的效果的確不俗，大部分面紅耳赤過的事項，尤其是上述提到的影響較大的事件大多有了結果。

接過大蝸牛的黃定恩承諾的事項如何？據錢江晚報探訪報道，從12月3日開始，道路所經過的前京村村委會辦公樓已經拆除，當地的一家梳棉廠也已拆除完畢，后京加油站也開始拆除。就在7日上午，問政過程中提到的路段拆遷難點——十里路28號，也已經開拆了。

再如，接過足球的彭立華即查即改。據報道，4天后，陳女士所反映的“樓道廚房”全部被拆除，油漬徹底清除，被油污污染的管線得到清理。不止如此，一個月后，甌海還公布了針對“踢皮球”的投訴專線“86005678”。

11月中旬，陜西商南縣廣場問政的劉寶林和街坊們也等來了結果：1330戶，5億多元拆遷補償款全部發放到位——縣長的承諾也兌現了。

不過，類似于武漢電視問政時，現場被要求背誦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稍有卡殼的現象，政知道（微信ID:upolitcs）也不知道后續效果如何。不過估摸著，大概從此倒背如流了罷。

資料 | 澎湃新聞、人民網、鳳凰視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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