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觀察者網 陳思佳】

“俄羅斯官員們意識到，電子游戲是一種新的媒體，即使不是在今天，它在未來也將成為一種傳播必要議程的方式。”

談及俄羅斯電子游戲和軟件市場，不少人的第一印象可能還是多年以前頗具影響力的盜版網站和市場。但經過最近十余年的發展，現在的俄羅斯游戲行業已成為年交易額達上千億盧布的新興市場，以往對這一行業缺乏興趣的俄羅斯政府也注意到，電子游戲具備潛力十足的宣傳能力。

俄羅斯《生意人報》18日發文稱，從2019年至2020年開始，俄羅斯政府逐步認識到制定政策支持游戲產業的“必要性”，從俄羅斯數字發展部到總統辦公廳，越來越多的政府機構對游戲行業表現出興趣，以歷史、文化等“具有社會意義的內容”為題材的游戲項目尤其受到俄政府的重視。

俄羅斯官員們認為，游戲不僅是與年輕人交流的渠道，更有望成為一種極具潛力的宣傳方式，“這無關愛國主義或者宣傳，而是普及俄羅斯文化和歷史的手段。”

報道稱，盡管俄羅斯游戲開發商對于官員們的“熱忱”仍抱有疑慮，但在俄烏沖突帶來的空前沖擊之下，依然留在俄羅斯的游戲開發商正在越來越多地尋求政府資助。隨著開發者與政府之間“微妙的距離感”呈現消解的勢頭，俄羅斯游戲行業或許將在動蕩中走向“新的現實”。

“俄羅斯官員意識到，電子游戲是一種全新的媒體”

俄羅斯互聯網巨頭VK公司在10月對1200多名俄羅斯人進行了調查，發現約55%的受訪者會通過電子游戲來緩解壓力，37%的受訪者認為電子游戲給了他們“體驗另一種現實”的機會，可以暫時分散對其他問題的注意。

《生意人報》：電子游戲幫助半數俄羅斯人應對壓力

這項調查揭示了俄羅斯游戲產業的旺盛需求。與許多人一貫的印象不同，多年以前因盜版“聞名”的俄羅斯游戲行業，如今已發展為規模不小的市場。俄羅斯《觀點報》援引市場統計數據稱，俄游戲市場年交易額現在達到1700億至1800億盧布，是全球第15大市場。

隨著電子游戲的影響力穩步擴大，無論是過去對游戲產業缺乏興趣的俄羅斯政府，還是喜歡大喊“禁止游戲”的國家杜馬議員，他們都開始意識到，電子游戲同樣也是一種擁有巨大傳播潛力的獨特媒介。

資料圖：莫斯科市內的一家網吧

《生意人報》援引一家大型俄語游戲工作室的開發者的消息稱，大約在2019年至2020年的時候，俄羅斯政府機構首次對游戲行業表現出興趣，俄羅斯數字發展部開始在商業和技術方面為游戲產業提供支持，總統辦公廳則對電子游戲“推動特定議程的方式”頗有興趣。

在俄羅斯政府機構看來，作為信息時代的技術產物，電子游戲有能力提供一種全新的傳播方式。俄官員們開始將電子游戲視為一種全新的媒體，一種能在未來“傳播必要議程”的方式。

“每個人都明白，游戲是與年輕人交流的重要渠道，這無關愛國主義或者宣傳，而是普及俄羅斯文化和歷史的手段。”一名接近俄總統辦公廳的人士說。

在這種想法的推動下，俄羅斯政府開始為電子游戲行業提供支持，那些“具有社會意義的教育內容”則尤其受到俄官員的青睞。

位于新西伯利亞的游戲開發商Cyberia Limited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觀點報》稱，這家工作室正在開發的新作瞄準了歷史題材，游戲內容將根據俄羅斯作家米哈伊爾?扎戈斯金的文學作品《尤里?米洛斯拉夫斯基》（又名《1612年的俄羅斯人》）改編，以17世紀初期的俄羅斯“動亂時代”為背景。

這個名叫“Смута”的項目一經公布就得到了俄羅斯政府的重視，Cyberia Limited也隨即獲得俄羅斯互聯網發展研究院（IRI）的資助。

俄羅斯Cyberia Limited公司發布的歷史題材游戲《смута》角色設計圖

類似的舉動意味著俄羅斯政府對游戲行業的支持逐漸從口號和呼聲轉向實際行動。《生意人報》舉例說，莫斯科市政府就曾向游戲開發商承諾，在游戲加入莫斯科的地標可以得到資金支持和減稅優惠。只不過，俄羅斯開發者對于官員們的“熱忱”仍抱有疑慮，往往會 “禮貌地拒絕提議”。

報道還提到，從去年年底開始，俄羅斯數字發展部就在討論設立專項基金的方案，以支持俄羅斯游戲開發商。然而這一進程已經被俄烏沖突打斷，有消息人士透露，該計劃目前遭到凍結，未來也不太可能得到進一步發展。

開發者開始越來越多地尋求俄政府支持

盡管俄羅斯政府對游戲行業的興趣與日俱增，但今年2月24日爆發的俄烏沖突，仍然給俄羅斯游戲產業帶來了空前的沖擊。面對西方經濟制裁的壓力，在俄羅斯擁有工作室或一定規模業務的外國廠商大多選擇撤出，俄本土游戲開發商則不得不尋找新出路。

4月4日，知名網絡游戲《坦克世界》、《戰艦世界》的開發商Wargaming宣布關閉位于白俄羅斯的工作室，并將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的游戲業務轉移給其他公司。這家成立于白俄羅斯首都明斯克、目前總部位于塞浦路斯的公司表示，這一決定將給他們帶來重大損失。

這樣的舉動與西方國家的經濟制裁不無關系。一名匿名的Wargaming員工告訴《生意人報》，從技術上講，資金依然可以進出俄羅斯，但歐洲銀行往往會為資金交易設下障礙，甚至以“凍結賬戶”相威脅，“在這樣的條件下工作對業務流程是一個巨大的風險，因此關閉在俄業務成為不可避免的一步。”

俄羅斯本土開發商的處境則更為艱難。一位業內人士則告訴《生意人報》，一些本土游戲開發商正在考慮離開俄羅斯，轉而通過國外法人實體來銷售和推廣產品；更多的公司打算將部分業務轉移到國外，從法律層面上對業務進行劃分，將風險“最小化”。

部分尚未做出成績的公司則不得不“關門歇業”。6月初，由于外部限制愈發嚴重，俄聯邦儲蓄銀行（Sberbank）宣布關閉旗下游戲部門SberGames，這家成立于2021年、專注于手機游戲開發的公司此時還沒能發布任何一款游戲。

在動蕩的“新現實”之中，俄羅斯游戲開發商開始重新思考出路和發展方向，俄羅斯政府與游戲開發者之間“微妙的距離感”也似乎逐漸消解。政府機構對游戲行業的興趣與日俱增，更多的開發者和工作室有意爭取政府的投資。

俄羅斯互聯網發展研究院總干事阿列克謝?戈雷斯拉夫斯基向《生意人報》透露，在俄羅斯電子游戲領域，去年有大約50個項目向互聯網發展研究院申請資助，其中4個獲批；到了今年，已有300多個項目正在尋求政府資助，預計其中10到15個申請將得到批準。

“從歷史上看，俄羅斯并沒有專門的政府機構負責支持游戲產業。數字發展部更加關心基礎設施和技術，文化部更注重內容。”戈雷斯拉夫斯基說，“市場完全是自行運作的，但政府現在的任務是幫助它有序地發展。這是有必要的，因為有些游戲的供應已經消失，可需求并沒有消失。”

此外，俄國家杜馬議員安東?特卡切夫接受《觀點報》采訪時還指出，俄羅斯游戲開發商可以考慮探索中國市場。但他坦言，如果俄羅斯游戲想要進入中國市場，俄政府的行政支持是不可或缺的，俄羅斯開發者也需要大幅提高自身產品的質量。

“留下來的人在思考俄羅斯市場的未來”

政治和經濟上的緊張局勢不只對游戲開發商造成沖擊，俄羅斯游戲玩家也遇到了不少麻煩。自3月以來，俄羅斯人在國外游戲平臺的購買受到限制，許多國外大型游戲工作室更是停止在俄羅斯地區銷售產品。俄羅斯玩家不得不尋求“中間商”幫助，一些人甚至干脆回歸盜版網站。

不過，一些俄羅斯企業也在其中看到了機遇。《生意人報》稱，俄羅斯互聯網巨頭VK公司早已推出了自家的游戲平臺VK Play，但該平臺上的高質量游戲數量非常少。該公司目前正致力于獲取更多優秀作品的發行權，試圖占領“洗牌”后的俄羅斯游戲平臺市場。

“如今市場發生了許多變化，我們希望開發者和玩家能夠保持舒適的環境。”VK Play代表說，該平臺已經允許個人發行游戲，并提供了更多開發者和游戲本地化功能，“我們會為游戲開發者提供有利條件，使網站更加易于使用。”

資料圖：俄互聯網巨頭VK公司在莫斯科的辦公樓 圖自澎湃影像

俄羅斯市場關注的另一個話題則是游戲引擎的研制，這是游戲開發需要用到的工具。業內人士擔心，如今最受歡迎、使用最為廣泛的游戲引擎基本都是由國外公司開發，如果緊張局勢加劇，俄羅斯開發者可能無法繼續使用游戲引擎服務，這將嚴重影響他們的工作。

“俄羅斯市場需要自己的生態系統。”Wargaming游戲技術開發總監維克多?馬薩羅夫（Victor Masalov）說，“整個游戲開發業界都依賴于使用相同的解決方案，這使得開發成本大大降低。但在這樣的環境中，對某一項服務的訪問可能會因供應商的意愿而終止，因此你必須創建自己的服務。”

報道稱，目前俄羅斯國內已有兩個團體對游戲引擎開發表現出興趣，其中之一是俄羅斯國家技術集團（Rostec），這家國有企業的領導人已經給俄羅斯數字發展部寫信，申請在游戲引擎開發方面得到資金支持。

俄羅斯國家技術集團稱，該項目的總成本可能達到100億盧布，他們希望這項產品不僅可用于游戲開發，也可在教育、文化、醫療、工業等領域發揮作用。

資料圖：俄羅斯國家技術集團

積極在游戲市場擴張的VK則成為了另一家候選公司，該公司的一名代表向《生意人報》證實，他們也已向數字發展部提出開發游戲引擎的建議，市場參與者和相關部門正在積極討論這一問題。

只不過，俄羅斯及其他獨聯體國家的從業人士也坦言，開發具有競爭力的游戲引擎需要時間，不能指望在短時間內取得成果。一名資深業內人士直言：“開發者將不可避免地經歷一連串困難，在我看來，可能要在開發開始的4到5年后才會出現一些有質量的東西。”

但隨著混亂逐漸平息，不少俄羅斯游戲從業人士對于這個風險和新機會并存、有望得到更多政府支持的“新現實”依然抱有積極的看法。一位業內人士表示：“2月24日之后的第一次沖擊已經過去，那些想要離開的人已經走了。剩下的人正在考慮下一步如何在俄羅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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