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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劉禹錫有詩曰：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牡丹，因其高貴的氣質、姹紫嫣紅的花色和富貴、吉祥的美好象征意義，一直受到歷代名家的青睞。特別是清代，不但畫牡丹者名家眾多，牡丹還被尊為國花，于頤和園中筑起國花臺。

牡丹色、香、韻三者俱全，被譽為國色、花王，是幸福美滿、吉祥富貴的象征，也是歷代畫家喜愛的花鳥畫題材之一。卷軸畫中，現存最早的牡丹形象，見于宋人摹的東晉顧愷之《洛神賦圖》卷。在這里牡丹僅是作為洛水河畔的點景花卉，但作者仍以古樸的筆法刻畫出其雍容的花姿。

東晉顧愷之的名畫《洛神賦圖》中

已經出現牡丹的形象

唐代，隨著人們對花鳥畫的重視和表現技法的成熟，花鳥畫獨立成科，貞元年間的邊鸞就以「牡丹第一、正面鳥雀第一、折枝第一著稱名畫壇」，可惜其牡丹畫作現已失傳。但是通過傳為唐代周昉所作的《簪花仕女圖》卷，或可一窺唐宋之際卷軸畫里的牡丹。牡丹在此圖中僅是人物畫的點綴，或為貴婦的頭飾，或是紈扇中的花樣，但是作為有著富貴吉祥寓意的花卉，牡丹已經進入了人們的視線，其表現技法亦達到了點染成趣的程度。

唐代周昉《簪花仕女圖》卷

此后歷經五代、宋、元、明，牡丹逐漸作為一種文化現象而存在于人們的生活中。至清代，它更是深得康雍乾三代皇帝的青睞?？滴趸实墼鳌稌炒簣@眾花盛開最為可觀惟綠牡丹清雅迥常世所罕有賦七言絕以記之》（《圣祖御制文二集》卷四十四）、《憶暢春園牡丹》（《圣祖御制文二集》卷五十）等詩文贊賞牡丹，可見牡丹在其心目中地位非同一般。雍正皇帝更是對牡丹大加稱賞，說牡丹是「天下無雙品，人間第一花」。而乾隆皇帝對牡丹也是喜愛異常，甚至當乾隆皇帝觀察到宮中的牡丹長勢不如往年時，還專門為此做了一首有感而發的詩，題為《今歲牡丹頗遜往時憮然有感》（《高宗詩文初集》卷二十）來表達惆悵之情?；谇寤适业南矏郏档け粡V泛的栽培，不僅在紫禁御園內，在宮外的暢春園、圓明園也有栽植。雍正皇帝身為皇子時曾將大片的牡丹種在自己的園內，康熙六十年（一七二一年）農歷三月，牡丹花盛開的時節，他邀請康熙皇帝入園賞花，由此，還促成了年少的弘歷與祖父康熙皇帝初次見面、「康乾盛世」三朝皇帝同園游賞的機緣。

清 弘歷 并蒂牡丹圖軸 紙本設色 故宮博物院藏

萬機余興：乾隆皇帝的御筆牡丹

在乾隆朝，乾隆皇帝常常以牡丹為表現題材，進行繪畫創作。乾隆朝《清宮內務府造辦處檔案總匯》（以下簡稱《總匯》）記載，乾隆二十二年十二月首領太監桂元交「御筆宣紙題畫牡丹一張，傳旨交啟祥宮裱掛軸一軸」；又記乾隆二十三年一月，太監胡世杰交「御筆宣紙牡丹畫二張，傳旨交如意館即速裱做掛軸二軸」；同年同月又記太監胡世杰交「御筆墨竹牡丹一張，傳旨將墨竹牡丹即速裱掛軸」。目前，故宮博物院還藏有乾隆皇帝以牡丹為描繪對象的畫軸數件，其中《折枝牡丹圖》軸，是他五十七歲所繪墨筆牡丹，圖右上方自識：「才報春歸已大開，盆前顏色笑寒梅。相稱富貴真無忝，原是熱中場里材。盆中溫牡丹正開偶寫水墨折枝戲題以句，丁亥春朝御筆?！褂稍娢目芍藞D是乾隆皇帝的寫生之作，其畫面布局簡約，僅繪一枝盛開的牡丹，花瓣以墨線勾勒，葉片以水墨暈染，突顯了牡丹形態之美。乾隆皇帝于乾隆四十六年（一七八一年）七十一歲所繪《并蒂牡丹圖》軸是他創作的另一幅寫生畫，圖繪一枝雙頭牡丹插于素色釉瓷瓶之中，端莊典雅的花器與嬌艷欲滴的牡丹，一出人工，一出天然，兩相輝映，成為天人合一的雙美。乾隆皇帝于詩塘處墨題「絢芳聯玨」，表明畫意。牡丹并蒂極少見，被視為吉祥瑞應，故而乾隆皇帝在御園見到它，不但以淡彩敷色的方式細膩刻畫，還諭令工匠仿造此圖用緙絲技法加以表現，以此寄托其企盼「平（瓶）安富貴」的良好愿望。

清 弘歷 折枝牡丹圖軸 紙本水墨 故宮博物院藏

詩畫相彰：詞臣畫家筆下的牡丹

乾隆朝，除皇帝外，宮廷中還有以鄒一桂、錢維城、董誥、汪承霈、福長安等為代表的詞臣畫家，以及郎世寧、余省、余穉、謝遂、張舒、楊大章、黎明等職業畫家紛紛揮毫圖繪牡丹。他們為迎合乾隆皇帝的審美趣味，以寫實、工細的畫風為主，真實地再現了牡丹的枝容葉貌，表現技法雖不盡相同，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清 鄒一桂 牡丹蕙蘭圖軸 絹本設色 故宮博物院藏

乾隆朝主要流行以學仿清初惲壽平「寫生」法繪制的牡丹。惲壽平（一六三三年～一六九〇年，原名格，字壽平，后以字行，江蘇常州人）花鳥畫在宗法明人沈周、陸治、孫隆的基礎上又師法自然，繼承和發展了北宋徐崇嗣的沒骨畫法。所謂「沒骨」就是不以墨線勾勒輪廓，直接用筆蘸顏色在紙絹上敷染成畫，具有既形似又不刻板、瀟灑秀逸的文人畫韻致和生動傳神的審美意趣，深受文人、宮廷畫家的推崇和喜愛，成為清代花鳥畫的主流風格。鄒一桂是乾隆朝早期重要的學惲氏風格的花鳥畫家之一。鄒一桂（一六八八年～一七七二年），字元褒，號小山，江蘇無錫人。雍正五年（一七二七年）進士，官禮部侍郎，擅畫花卉。鄒氏認為要畫出好的作品，畫家首先必須對繪畫的對象有著深入的了解，從而才能使筆下花卉形神俱備，富有生機。因此，他在創作上特別注重寫生，為了能妙筆生「花」。他在家中親自培植了百余種花卉，閑暇時仔細觀察它們的外貌形態，以獲得真切的感性認知。其絹本設色《牡丹蕙蘭圖》軸是他在任官職期間獻給乾隆皇帝的作品，款署「臣鄒一桂恭畫」，此圖沒有繪任何襯景，單繪兩枝盛開的牡丹，但是由于鄒氏在構思上巧于分枝布葉，因此花與葉、葉與葉以及繁復的花瓣之間疏密得當、錯落有致。另外，由于鄒氏以明凈冶艷的暖色暈染花卉，水色交融，色調層次豐富，從而使得本是一幅較為簡省的畫作，不僅充滿「陽光」、「空氣」而且有著「滿紙春色」的詩意。乾隆皇帝對鄒氏這幅悉心繪制的牡丹圖亦極其欣賞，親筆在該圖上書御制詩二首，以示重視。

[作者]

陶 靜

[編輯]

李 卓 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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