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拓展：

下文是最近就一個爭議話題我在俱樂部論壇發的貼，表達我的觀點。在此整理成文。

首先聲明我不是搞技術的，只是個“發燒友”，和一般平均的發燒友比，應該發燒歷史長一些（80年代末開始）、聽過的器材多一些（實話實說我現在聽不完的器材）。由于從小愛樂，對聲音的鑒賞力有一些，僅此。

標題的這個話題甚大，我簡潔地聊一下自己的想法。注意，都是從我自己的“經驗”出發來講的。不談理論，只談經驗。1、首先一點就是，發燒友是耳朵收貨的。以發燒友為用戶對象的“發燒廠家”據我的了解范圍，也都是耳朵收貨的。我和不少廠家的人有過交流，也比較關心“測量”和“聽感”的關系問題，包括散見于我以前寫過的一些廠家交流和訪談。結果很清楚：這些廠家的產品，最終的設計定型、產品出爐，都是耳朵收貨的。不僅是設計師自己的耳朵，還經常會請“外腦”，包括公認聽音經驗豐富的雜志編輯寫手、資深燒友等。不僅一個人聽，還要借助多人來聽，靠耳朵進行調整，確定器材的最終方案。我沒有見過或聽說過哪個Hi-Fi廠家是純靠儀器測試來確定產品設計，而不經過耳朵最終收貨的。正規的廠家都有儀器。儀器和測量的作用是驗證，是發現問題，另外，是確保一致性。我去過幾家德國喇叭廠和耳機廠，每一個產品在完成后都要測一次，確保和Reference一致，才能放心出廠。儀器對耳朵來說是很好的輔助。如果每個產品做好后靠人工聽，當然也可以，有些廠家也確實是這么干的（比如最新的例子是美國Audio Research，上周我在其發布會上做翻譯，廠家CEO就是這么說的，說有一個老師傅每天的工作就是聽做好的機器，他聽完說OK才出廠），但是這樣太累了，耳朵也難以象儀器那樣迅速有效地發現問題。

APx555測試儀

漫聊測試參數和主觀聽感

上圖是德國ULTRASONE極致耳機廠的工作室里測試用的系統，包括了假人頭和瑞士NTi的測試儀

2、各類的器材聽得多了之后，其實我可以大致靠耳朵判斷出，什么樣的器材是測試指標高的，什么樣的器材，測試指標不會很高。測試指標很高、極高的那些器材，基本都是用發燒友的話“冷聲”“素質型”的。常見的共性是聲音極其干凈、背景黑、細節豐富而清晰、結像小而細致、低頻量不多甚至偏少而凝聚力強，音樂性方面表現得偏重“理性”，而非感性。模擬器材THD失真很低、數字器材Jitter很低的器材，大抵都是這樣。有些類型的器材，我會喜歡其聲音、音色，但是聽的時候我心里知道它們的測量指標是不會高的。具體產品的例子我這里不舉了，但是很清楚，這些都是所謂“韻味派”的器材。有些大家都知道，比方膽機，指標和晶體管放大器差了不止一個數量級。最近老葉做的ZERO靜電耳放，實測出來THD達到了0.1%，在膽機里這是很好的數字，但若和晶體管機器去比，小數點后面差了好多個zero，不是一個Class的。有些著名的、以韻味好聽而著稱的機器甚至經典名機，測試指標是存在大問題的。從某種角度說，很多“老燒”是在玩失真的，這是一點都不錯的描述。確實就是玩失真，倚賴于不同器材和器件的不同失真來尋找自己滿足的聲音。晶體管機器里都有指標很低的，比如美國First Watt的純甲類小功率機（下圖），我玩過，音色很好、音樂的流動性一流，但是指標和膽機是一個級別的。晶體管放大器里一些韻味著稱的甲類機器，測的話基本就是這樣，和膽機差不多的失真數字。

First Watt的放大器

漫聊測試參數和主觀聽感

數字領域里，很多老燒所推崇的名機，Studer、Mark Levinson、Philips、Marantz的老機，按現在的標準，抖動、頻偏都是很大的。當時的時鐘源和現代的晶振根本不在一個數量級。這些其實靠耳朵聽都是很容易察覺的——糊的、圓潤的、低頻寬松的、中高頻所謂“磁性音色”的，就預示著不高的甚至偏低的測試指標。然而不少的“老燒”現在仍在推崇那些老機。這說明了什么呢？

3、下面這個是我個人的觀點。喜歡與否，是我個人的事情，沒有對錯。我發燒30年了，不需要任何人來矯正我的聽音觀。我最傾向于喜歡的器材，是那些技術指標不錯但也不是“極高”的、而樂感好的東西。技術指標極高的東西，一般而言是很難打動我的。有些時候會被其“素質”所驚訝甚至佩服，但是，對我而言不是久聽、每天靠它聽音樂的伴侶。技術參數極高的器材所具備的那些特性，我前面做了一些描述。（不過作為玩家我也樂于接觸和把玩這樣的產品。） 當然，比較喜歡的也有，比如瑞士的一些昂貴制品（Soulution等），還有英國dCS，都是指標一流而聲音帶獨特貴氣的。

英語里面有一個不同詞匯的等級描述，從差到好是：below average —— average —— above average —— good —— excellent —— class-leading。如果以測試參數而言，達到class-leading這種級別的產品，我喜歡的機會不大。我喜歡的機會更大的，是測試參數在good - excellent這種范圍的、但是樂感很好的東西。純以測試參數而言，有些average甚至below average的東西，聽起來會很好聽，或者說表現某些類型的音樂特別好聽。有些廠家確實是只管主觀調聲的，弄出來的東西他覺得好聽，也確實有一批人覺得好聽，就完事了。有好事者一測，會發現其技術指標有問題，某些指標甚至很差。這樣的例子并不罕見，我不舉實例了。怎么解決這個問題？我覺得還是把器材分門別類來看比較好。不同type的器材，比較技術指標也許意義不大，甚至沒有意義。就好比把膽機和晶體管放大器去比THD，沒意義，膽機就是靠各種豐富的偶次諧波失真活著的。指標很高、沒什么韻味的膽機，象德國Octave（八度），賣得并不好，因為——既然這個樣子的聲音為什么我不去買晶體管機？解碼器的幾個架構方案里，delta-sigma是最容易實現很高技術指標的，那么，拿r2r架構的去比，就沒多大意義，合理的做法也許是，delta-sigma之間比， r2r之間對比。實話說現在解碼芯片的技術指標確實一代比一代更高，最新的AK芯片所能達到的指標，以前那些老芯片望塵莫及，然而老燒（甚至有的廠家）里面認為AK不好聽、而BB解碼芯片好聽、飛利浦皇冠老芯片好聽的，不在少數。參數黨和聽感黨，前者的主力可能是新燒，后者的主力可能是老燒，在有些問題上確實有著不可調和的觀點差異。

很多喜歡老器材、古董器材的玩家，都是反對高指標、素質派的。展會上我常碰到一些貌似老燒的朋友，聽到我覺得素質很好的系統，評價是“不好聽、沒味道”。數字系統里超低的抖動，往往就帶來非常清晰、干凈、細節多、泛音好、低頻少而凝聚結實的理性派聲音。很多老燒所喜好的所謂“寬松醇厚”“音色毒”，無論是在數字領域還是模擬領域，都是一系列的失真堆出來的。

再補充一段，也應對一個以前曾引起過爭議的話題：時鐘有調音嗎？時鐘作為為數字系統提供Timing基準的設備，假如有調音成分的話，那么可以說節拍器也有風格了。我覺得時鐘和音樂演奏里所用的節拍器是類似的作用。但是，換個角度說，時鐘也可以說存在調音。何解呢？就是說一個具體時鐘產品的研發過程，需要和音頻產品做實際的搭配和試聽，而不是說閉門造車就可以完成的。舉個例子，我所熟悉的Titans的Horea時鐘，在產品基本定型了之后，花了大約2年的時間通過展會、發燒友內測、廠家交流等形式搭配各種器材和系統進行了試聽，根據回饋的意見做細部調整。據我了解Helen也是如此。并不是說關起門來做出了一個指標機器牛逼的東西，就可以不管其他的。和其他音頻產品的實際搭配、試用、主觀試聽，仍是重要的一環。即便是時鐘這種最機械性、沒有什么主觀調音成分的設備，在實際操作中，仍是需要試聽、靠耳朵修正的。當然，具體調整了什么，廠家的說法只是含混的“為音頻優化”。我相信這5個字的背后，是有know-how的，而這些東西都來源于實際的搭配和試聽。

Titans泰坦的廠家實驗室

漫聊測試參數和主觀聽感

再擴充一些，可以說存在這么一個規律——任何For audio的東西，都有主觀調音的過程，其產品設計的過程中都牽涉到主觀聽音。避震玩具也是，線材也是，電處理也是。我碰到過搬著一臺美國造工業電源來我店里要和馬斯特電源處理器（TG Lee化學供電系統）做對比的。那個美國貨很威猛，但是，不是For audio的，是個工業品。對比結果如何呢？主人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馬斯特更好聽。美國工業電處出來的聲音是干巴巴的，聲音毫無感染力。馬斯特就要好聽很多。這也就是For audio的音響制品，和非For audio的工業產品的分別。前者一定是有人主觀聽音、和周邊音響器材搭配、調整過的。后者沒有，就是個工業品，性能合格就OK了。

具體到技術指標，和聽感究竟能否掛鉤？其實細化下去是可以的。但是粗的一個數字，則不能。無論是數字領域的Jitter還是模擬領域的THD都是如此。光是一個標出的數字。只代表Total的數字，很難和聽感掛鉤，但細化為頻譜，分析其在可聞音域內的分布狀態，則可以更好地和聽感關聯。Jitter或失真再低也是有的，哪怕再小，仔細分析這微小的一點點，才有意義。就好比，6N銅的聲音一定比5N銅好嗎？未必，因為余下的那一點點雜質究竟是什么，才是影響聲音的。Jitter分多種，頻譜分布也不同，位于頻譜不同位置的Jitter對聲音的影響是不同的，但是測出來作為一個數值則是相同的。因此僅僅觀察和對比一個數值，顯然很難和聽感掛鉤。技術參數和主觀聽感的關聯，現在和未來都只能建立在對Jitter、對失真更細化的頻譜分析和更多測量維度上。

數字音頻領域內Jitter（抖動）的種類

漫聊測試參數和主觀聽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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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展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