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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時培磊

有著985名校畢業生的光環，處在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紀，95后小伙武楷斯的世界卻幾乎全被收來的“破爛”占據了。畢業近6年的時間，他沒上過一天班，每天沉迷于廣州周邊的跳蚤市場、拆遷樓，甚至垃圾堆，尋找、收購各類舊物。

靠收破爛，武楷斯月收入上萬，但他的生活過得“很摳門”。洗發水洗潔精等日用品是從垃圾桶撿的，大學畢業至今他沒買過一件新衣服，甚至和女朋友約會，也是去垃圾桶或拆遷樓撿破爛。

伴隨著武楷斯的走紅，一度有上千人在線圍觀他的撿破爛生活。關于他的經歷，有人嘆息， 也有人覺得很酷。

1000多萬人圍觀他撿破爛

周末是跳蚤市場最活躍的時候，也是武楷斯的最好尋寶時機。9日一大早，他就開著去年十月份買的一輛二手小貨車，奔向廣州的舊貨市場。先到了光塔路天光墟的舊書市場，又去了荔灣加油站的雜貨市場，逛了一家二手衣物店，又馬不停蹄去了佛山市的“垃圾街”。

天光墟是廣州老百姓對舊物市場的稱呼，凌晨開市，直到深夜。鼎盛時的天光墟多達十余處，如今很多都已經消失。光塔路的天光墟仍然很熱鬧，這里就像一個巨大的寶藏，每次來，武楷斯總能淘到點好東西。

買什么不買什么，主要靠自己的主觀審美，當然他也會綜合這些舊物的材質、設計、工藝、歷史等因素去判斷。“如果我喜歡，貴的我也愿意買，如果我不喜歡，多便宜我也不要。”就像他撿到的很多破爛，在別人眼里是垃圾，是廢棄物，但他認為有價值。

當天上午，武楷斯看中了四張70年代的宣傳海報，雖然海報四個邊框有些破損，但主體畫面保存尚好。他看中了海報的內容，“洗手、洗澡、學習、勞動”四個主題跟現在疫情下的生活能對應起來，就花了20塊錢買下來了。

另外，他還收了兩三百本80年代的電影雜志，淘了幾個二手工以及一瓶80年代的機油。其實，他看中了裝機油的罐子，但老板要一起打包才賣。武楷斯曾用一個“摳”形容自己的生活，但為了自己喜歡的罐子，他還是多花了點冤枉錢。

如果有時間，武楷斯還會去廣州周邊城市，像江門、清遠、東莞等地的二手市場去尋寶。但是這兩天顯然不行，他得騰出一部分時間來回復網友留言。這兩天，被媒體報道后，武楷斯火了。

因為95后的年齡和985名校畢業生的身份，武楷斯收破爛這幾年，陸續有媒體報道過他。但這一次，關于他的報道上了很多平臺的熱搜，自稱見過世面的他也不得不驚訝，在朋友圈配文：真就有1000多萬人圍觀我撿破爛。

在網上，大家讀了他的故事，分享了他收集的那些舊物，被他的經歷所觸動。他沒想到自己撿破爛的事兒會引發大家的共鳴，有人覺得他能堅持自己的喜好并當成事業干是件很酷的事兒，。當然也引起了一些爭議，有很多人感慨，書白讀了，學無所用很可惜。

大學就尋遍廣州跳蚤市場

武楷斯的父母就是反對派。直到現在，他的父母仍然不支持他。“還是希望我去找個班上一上。”武楷斯說，父母經常會轉給他一些招聘信息。

他的父親在四川，母親在北京，他一個人在廣州。這給了他一些干自己事的空間，父母離得遠，想管也管不著。實際上，武楷斯剛收破爛時，他父母只是說，讓他玩一玩，“想著干不了多久自己就受不了了。”直到最近幾年，看他越玩越大，父母有點坐不住了。

這種對舊物的癡迷，跟他的成長環境有關。武楷斯老家是山西的，小時候條件不很富裕，家里的電視、煤氣灶等都是二手的，他用的手機、學習機、電子詞典等也是二手的。從小他的世界里，就已經被舊物所包裹。

2014年，正在華南理工大學讀書的武楷斯去桂林游玩，為了省錢住了青年旅館，一個房間里有很多租客，其中就有一個人非常喜歡舊貨市場，倆人用了兩個多小時找到了桂林的跳蚤市場，武楷斯花了5毛錢買了一個酒瓶子。這是他第一次逛舊貨市場。

2015年，讀大三的他一個人去美國游玩，在那流浪了兩個多月，走了16個城市。當時身上只有1萬元，需要購買很多必需品，到一個地方，他就先去跳蚤市場。沒衣服換，就買50美分的廣告衫。

美國的跳蚤市場非常繁榮，規模非常大，但他在國內卻鮮有聽說過很大的跳蚤市場。他在網上搜索，最近有關跳蚤市場的信息是8年前的報道。

懷著好奇，他花了三周的時間，收集了各類碎片信息，逛了廣州12個天光墟。第一次走進這里，“那一瞬間仿佛被閃電擊中，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覺得這就是屬于我的地方。”

從這以后，武楷斯就沉迷其中，不斷去收集舊物。先從宿舍兩平米的地方開始，舍友們看著寢室逐漸被舊物侵占，難免有些意見，他就把7大袋子“寶貝”放在了樓道，后來宿管員也不愿意了，武楷斯就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小屋子，20多平方米，后來又換到50平。

一年以后臨近畢業，武楷斯再去舊貨市場的時候，心情還是一樣激動，他開始思考，覺得這件事可以當事業認真去做。他曾想過做攝影師、旅行博主等，最后發現，只有撿收破爛才能讓他找回自我。

六年沒上過一天班

2016年，當其他同學都忙著投簡歷找工作，武楷斯租了個庫房，開始了自己的事業。近7年的時間，他沒上過一天傳統意義上的班。

每天除了睡覺、吃飯，就是泡在舊貨市場、拆遷樓的廢墟或者垃圾箱。收集的“破爛”五花八門，有中國的也有國外的，有百年前的老物件，也有上周丟棄的泡面。舊電視、舊冰箱、算盤、掛歷、瓶瓶罐罐、牌匾等等。收來的廢品，武楷斯會進行改造或者修復。

每個物件都承載著一些信息，對一些人意義非凡。他曾在廣州的一個舊貨市場淘到一麻袋信件，雖然這些信件一半已經被雨水污損，但通過字跡還是能辨認出來，這是一個人記錄他從小到大的信件。

武楷斯把它們收集回來，發到網上，沒想到信件被原主人的一位前同事看到了。原主人得知這件事，聯系了武楷斯。他才知道，這些信是原主人非常珍貴的東西，只是被親戚不小心當垃圾給扔了。“他找到我問可不可以買回去，我覺得非常有緣，就把所有的信件送還給了他。幫他找回了失去的記憶。”

還有一次，一對夫婦到店里看中了一幅漆畫，畫里是一只抽象的羚羊。女子是屬羊的，便想買了。只見她老公在旁邊默默地說：“這是我畫的”。男子邊看畫邊講述了自己的創作理念和工藝，所有人都笑了。

畫是男子一年前創作的，清理房子的時候被當舊物收走了，如今又遇到，是緣分。“我當然直接送還給了他們，她要擺在客廳，真的是一次完美的舊物延續。”

部分“破爛”經他的手修復后，會掛到網上或者朋友圈售賣。他申請了6個微信號，加了有3萬多的人，經常在朋友圈發布一些舊物出售信息。

一些舊物在文創圈子非常受歡迎。經常有劇組、設計師、攝影師、藝術從業者找到他，租賃或者購買，也有很多人單純因為便宜而購買。不過，他售賣的速度遠趕不上收集的速度，在他300平方米的倉庫，堆積了大大小小十幾萬件的廢品，這些舊物等待著它們的價值被發掘。

有時約會是在垃圾桶撿廢品

靠著網上售賣，武楷斯每月能掙一萬至一萬五千元。盡管他不缺錢，但他卻把生活過得極其節儉。“我不需要太多東西，能夠滿足基本吃喝就行，很不喜歡浪費。”

他的生活基本也被二手物品包裹。車是去年花了2萬多元買的二手的，手機是200多塊錢的舊手機，話筒不好使，只能開外放。衣服從畢業后就沒買過新的。平時吃一塊錢一斤，快要扔掉的水果。

家里所有的沐浴露和洗發液、洗潔精都是從垃圾桶撿來的。“我家里有十幾罐洗潔精，每一罐都是半瓶。”甚至就連吃的，他也會吃一些別人不要的過期食品。在二手市場，很多人在賣這些食物。像過期的巧克力，垃圾桶撿到的泡面他都會吃。

他在網上發布了一些教人如何節儉生活的視頻，比如如何買到一塊多一斤的水果，如何做一個零元錢的展示架等等。“很多人不理解，讓我不要吃過期食品，但沒有變質就行，變質的不能吃。”

也正是因為有著同樣的價值觀，武楷斯遇見了他的對象，倆人一拍即合，一起過上了撿破爛的生活。

“既然可以免費，為什么要花錢呢？”武楷斯從來不覺得收破爛是一件丟人的事情，他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自稱是個摳門的人，但以節儉為傲，“因為別人花5000元才能做到一件事，我花50元就可以做到。這多酷啊。”

舊貨店現在主要由他和他的對象打理。每周一，他的小店要歇一天。休息的時候，他會去鍛煉身體，也會和對象約個會。但倆人幾乎不下館子。“我們約會就是去垃圾桶約會，去拆遷樓撿破爛。”

問及每個月的收入都用來干什么，武楷斯說，自己也沒有太多想法，這些錢有就存著，有時候會買一些喜歡的舊物。“這就跟有些人有錢了想買包、化妝品是一樣的，只不過我的興趣在這些舊的東西上。”

武楷斯有一個夢想，未來有時間了，去環游世界，去見識和記錄全世界的舊貨市場，讓舊物都能物盡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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