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拓展：

今天我們來聊聊鄭州、石家莊和濟南，這三座強競爭關系的城市。

通過看書、看地圖、上網查資料，原本我的知識體系內就對世界各地有不少了解，出發前也會做攻略，所以實地走訪時，很少有城市能超出我的期望值。

但這次北方四城之旅，有一座城市，還是超出期望值——

鄭州

（鄭州小伙伴是不是心里笑開了花？）

河南是華夏文明發源地，“中原”這個地理概念在當今中國的主要繼承者，可惜因為沃野千里，居天下之中，自古乃兵家必爭之地。正所謂“得中原者得天下”，亂世中誰把這塊地牢牢占據了，離天下制霸也不遠了。

但這也意味著河南自古戰亂不斷，從殷商到民國，這塊土地承載了太多的血淚和痛楚……

具體看河南內部，鄭州東有開封、西有洛陽、南有許昌、北有安陽，都曾當過帝都，鄭州一直沒有太強的存在感。

河南省政區地圖

其中洛陽名氣最響，但被破壞的次數也最多，到五代之后，洛陽的中心城市地位就逐漸讓位于東邊的開封。

開封不但是北宋都城（東京），中國古代史上最繁華的一座城市，也是從元明清一直到民國時代河南的省會，鄭州始終是開封邊上的小跟班。

但近代鐵路興起，鄭州正好位于京廣線和隴海線這兩條鐵路大動脈交匯處，鄭州的工業就嘩啦啦一下子起來了，這一點和石家莊很像，都是在短短一百年時間里，迅速發展成工業化大都市，并最終成功逆襲，拿下省城寶座。

不過開封小伙伴也不用太郁悶，因為黃河在開封段是地上懸河最危險的部分，當年包大人的開封府，早就因為黃泛埋地底下了。以當時的技術，在開封造跨黃河的鐵路橋，難度風險太大，鄭州相對更安全，所以一切都是地理決定論，命。

只要稍微往前翻兩頁，就會發現鄭州和隔壁的西安、武漢相比，無論歷史地位、文化底蘊還是經濟規模，都明顯差了一截。

然而過去這幾年，鄭州不斷出現在媒體聚光燈下，西與西安稱兄道弟，南與武漢明爭暗斗。從2010年起，鄭州常住人口每年都以20萬上下的數量，穩步上升，到2018年，鄭州常住人口破千萬，是中部地區第二個人口破千萬的省城，勢頭直逼武漢。

鄭州何以快速崛起？

一是河南近年在拼命打造強省會。

但別的省不也一樣嗎？

所以第二條我覺得更重要。

因為河南巨大的人口優勢！

河南大部分地區都位于華北平原，人口承載力非常強，人口超過一億的超級大省，只有廣東、山東和河南。但廣東和山東都是經濟強省，吸納的人口比輸出的人口多，而河南一直是勞務輸出第一大省。不過在強省會戰略指導下，鄭州首位度越發明顯，吸引力越發增強，所以近年來，越來越多外出打工的河南人，選擇回鄭買房安家。

過去說“得中原者得天下”，現在是“得鄭州者得中原”。河南人想要賺更多錢，過更好的日子，要么去一線碰運氣，要么就去鄭州發展，不太可能去濟南、石家莊、太原、西安、武漢、合肥等周邊其他二線省城。

鄭州及其周邊二線省城

城市戰爭就是搶人大戰，所以千萬別小看這個優勢，在整個中北五省中，鄭州得天獨厚，獨此一家。

后臺經常有人問我臨沂、阜陽、南陽等“人口大市”是不是也值得投資。的確，名義上這些城市的人口都超過千萬，堪稱超大型城市，但如果按主城區實際居住人口算，就要打很大的折扣，和同樣號稱千萬人口的武漢、西安、鄭州完全不是一個體量。

南陽這種大城市有兩大特點：一是面積大，南陽面積是鄭州的3.6倍，臨沂面積是濟南的2.1倍，二是平原為主，鄉鎮密度很高，農民比市民多得多，總人口可不就多了嘛。

可是如果這個計算標準成立， 20年前重慶就是中國第一大城市了…

人口多的確是重要資源，要問臨沂、南陽這樣的三線城市能不能投資，當然也不是一定不可以，但并不是投資首選。因為這些地級市只能從下轄的縣城和鄉鎮吸血，而本身的人口又容易被省城吸走，所以最應該開香檳慶祝的，不是這些地級市主城區的市民，而是所在省城的居民。

鄭州本身面積在河南來說不算大，洛陽、南陽、信陽、駐馬店、周口甚至商丘都比鄭州大，這些地級市很多人口都逼近千萬，所以光是省內吸血，也夠鄭州吸很多年了。

鄭州的省內吸血

況且在已經到來的高鐵時代，高鐵開到很多三四線城市家門口，絕不意味著小城市有逆襲機會，反而意味著小城市年輕人能更方便去省城發展，小城市的收縮落寞會進一步提速。

目前，以鄭州為中心的米字型高鐵網絡正在快速推進中，今后鄭州前往合肥、濟南、太原、重慶都能有直達高鐵。

受限于地理位置，中國能形成米字型高鐵網絡的中心城市只有鄭州、武漢、西安，其中鄭州成色最足，高鐵樞紐地位最顯著。

鄭州米字型高鐵網絡

比如我這次考察之旅，一路都是高鐵擺渡，相鄰省會之間，高鐵都是1-3小時之間搞定，非常方便。

所以未來鄭州只要自己繼續保持高速發展態勢，也很容易把周邊山西、河北、山東、安徽的小伙伴吸過來。

近年來，不光是高鐵，鄭州航空港的發展也非常迅猛。2018年，新鄭機場的旅客吞吐量排全國第11位，在整個北方，僅次于北京和西安，比天津、青島甚至南方的武漢還高，而且同比增速是全國所有大城市里最高的，達到12.5%，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就能超越南京，排進TOP10。

要知道，像成都、昆明、西安的機場旅客比較多，一是因為本身旅游資源豐富，游客數量多，二是偏居西北西南一隅，從東南沿海發達地區一路坐高鐵去并不方便，飛機的客運價值無可取代，但鄭州本身算不上旅游城市，高鐵也能觸及更多地區，還能有這樣的增長態勢，就更不容易了。

再看貨運吞吐量，受益于富士康工廠內遷，鄭州已是全球最大的蘋果手機生產基地，對航空運輸依賴度極高，所以鄭州機場貨物吞吐量排名更高，排第7位，僅次于一線城市和準一線的成都、杭州，并且在趨勢上， 還有趕超杭州的架勢。

俗話說“要致富，先修路”，這話永遠正確。

交通是最重要的基礎設施，交通越發達，當地各種產業的發展成本就越低，城市發展后勁就越足，大家可以打開百度地圖，看下中國經濟最發達的長三角和大灣區的高速路網是何等密集，幾乎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城市內部的地鐵是很重要的交通工具，但在地鐵大躍進時代，今天中國已經有38個城市開通了地鐵，加上正在建設和已經規劃批復的城市，將近50座，有地鐵已不再是一座城市可以炫耀的優勢或競爭力，而是一座還有投資價值的城市的標配。

相比而言，擁有高鐵站和機場的城市多得多，看客流數據也更直觀，而這兩項指標上，鄭州都是未來極具增長潛力和競爭力的城市。

很多人喜歡拿鄭州橫向與西安、縱向與武漢PK，有點戰國時代“橫則秦帝，縱則楚王，中間還有趙魏韓”的意思。其實這仨都是國家中心城市，從人口爭奪戰角度說，互相之間沒有很強的直接競爭關系。

西安基本盤在西北地區，可謂一騎絕塵，放眼千里也毫無敵手，武漢在中南地區，只有長沙有點競爭力，但也無法撼動武漢的老大地位，鄭州在中北地區，最大的對手其實是濟南。

過去鄭州發展一直落后于濟南，但濟南位置偏了點，對整個華北地區的輻射力不如鄭州。

順便說說濟南，單獨拉出來看，放眼全國，濟南不算弱，但放到山東語境里，濟南的首位度就特別低，幾乎倒數第一。

青煙威所代表的膠東板塊，向來和省城不對付，畢竟按人均GDP算，青煙威都高于濟南，還有因為石化能源產業一枝獨秀的東營，以及隔壁的淄博，都比濟南高。

山東行政地圖

另外位于魯西北的濟南對于隔著泰山的魯西南地區的影響力，也不如鄭州對豫南的影響力那么大。

近年來山東也意識到“弱省會”格局在未來省際競爭中會非常吃虧，有意識提高濟南的首位度，吃掉萊蕪就是重要一步。

去年并入濟南后，萊蕪人民很雞凍，覺得自己一夜之間成了省城人，不少人問我萊蕪房子有沒有戲。

親，還記得巢湖被合肥吃掉后的結果嗎？

對，皇上，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萊蕪和濟南之間隔了泰山，交通非常不便，濟南下一步發展也不會往南走，吃掉萊蕪，一是在面積、人口、GDP等指標上更好看，二是能更方便地直接從萊蕪吸血。

但即使如此，以山東目前的格局，尤其是青島本身發展一點沒有疲軟的情況下，強行壓青扶濟，并非易事。

更何況，華北地區的國家中心城市已經給了鄭州，如果還有第十個，只可能是沈陽，濟南基本沒戲。所以越往后走，濟南和鄭州的差距可能就會越大。

然而濟南目前房價，卻明顯比鄭州高……所以如果讓我在這兩座城市之間選，我肯定投資鄭州。

濟南最新房價，圖片來自米宅

鄭州最新房價，圖片來自米宅

上面說的是鄭州面對的地緣大格局，再看鄭州本身，的確也讓人眼前一亮。

雖然鄭州自己號稱是中國第八大古都，因為在商代做過蠻長一段時間首都，市區還有一段商代古城墻，但后來鄭州一直沒做大。

到了現代，鄭州也沒有特別拿得出手的文化名片，老城區的商圈也就二七廣場那一帶，和武漢比，差距還是很明顯的。

鄭州二七廣場

直到最近10多年，鄭州才開始明顯發力。尤其是鄭州東站所呈現出的恢弘格局，是我走訪過的中西部城市高鐵站中，最有野心的。

除了北邊貼著黃河，對岸是新鄉（雖然新鄉也在積極融入大鄭州，打造平原新區，但還有很長很長很長的路要走，絕不是投資首選），東南西三面都能發展，鄭州實際上也是三面一起出擊，到處開花，目前看，發展最成熟的是鄭東新區，其次是南邊的新鄭航空城，再次是西邊的滎陽。至于更加東郊的綠博板塊，我覺得還要比較長的時間才能逐漸成熟起來。

這次我在鄭州花了比較多的時間逛了會展中心、龍湖和龍子湖一帶，尤其在“大玉米”上看了鄭東新區的規劃圖，對于鄭東新區的前景非常看好。

關于鄭東新區的未來，看看這些規劃圖就大致清楚了。

關于什么樣的新區最有前途，我在上一彈講合肥的《買不起北上廣深杭，中不溜秋的城市，能買嗎？》一文中，已經做了詳細分析，大家回頭復習一下，就能get到了。

之前我說過，廣州珠江新城是非常成功的新城發展案例，我覺得未來鄭東新區也會成為一個經典樣板。

未來的鄭州，尤其是鄭東新區，我覺得會吸引越來越多河南的富人和中產，從四面八方趕過來，不僅是投資，更是在此長期居住生活。

如果未來還會有新的北方明珠，我認為不是大連、不是青島、也不是天津，是鄭東新區。

當然，我說的這些都是鄭州這座城市未來的發展前景，就當下看，鄭州和其他很多北方大城市一樣，都還面臨著城市管理軟件上的各種軟肋，一個最明顯的問題，就是道路設置上，只考慮機動車通行需求，對行人極度不友好。

總的來說，就是管城、二七那一帶老城區的既視感，依然是臟亂差，金水好一點，還有很多槽點有待改進，和北上深還差好大一截，另外空氣質量也是硬傷，這一點不管北京、石家莊、濟南還是鄭州，都逃不掉，一點點來吧。

畢竟全省資源都在傾力打造新鄭州，省城和省內其他地區的關系，有點像嬰兒和媽媽的關系——母親十月懷胎，把最好的精華都給寶寶，生完孩子后，媽媽容易快速憔悴，甚至落下各種病根。

所以很多地級市都對什么好東西都優先讓給省城的現狀，很不爽。

這次在鄭州，我遇到一個洛陽公務員，除了對體制內的情況進行常規吐槽（你懂的），更是連連吐槽鄭州把洛陽吸干了，今年洛陽下面很多鄉鎮的公務員都發不出工資了，只能打白條，但鄭州公務員還養的白白胖胖的…

我說都發不出工資了，為啥不辭職呢？

答案和東北那邊情況一樣，能力局限+思維固化。

一方面，很多人長期在體制內，整個人已經被體制化了，一旦離開體制，自己啥技能都不懂，真不知道在外面能干啥。

另一方面，很多小城鎮的公務員，在當地的社會地位一直比較高，越小的地方越容易形成人情社會，辦事處處靠關系，不說明目張膽的腐敗吧，暗地里各種吃拿卡要損公肥私總是少不了，每天大量工作就是到基層各種WW，身心俱疲，哪怕現在鄉政府都窮得揭不開鍋了，很多人還是舍不得這張體制內的糧票，覺得人在體制內，比什么都重要。

哎~

不知不覺，鄭州夸得好像有點多……不好意思，最后留點時間請石家莊同學說兩句吧。

之前寫太原時，就有不少石家莊小伙伴讓我也來黑黑咱們莊，嗯，看來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太原、濟南是眾所周知的歷史文化名城，鄭州、合肥，雖然相對年輕，但也還算個古城，以前當過州府，但石家莊就真啥都不是。聽名字就知道了，原來就是個啥都沒有的村莊，它的歷史就是110年前，法國人為了省錢，把正太鐵路終點站設在這里開始的。

所以石家莊的城市起點，是這幾座省城里最低的。

說起石家莊，很多人真想不起來有什么特別之處…

要說全國知名的旅游IP，也就西柏坡和趙州橋，但這倆一個在平山，一個在趙縣，都是石家莊成為老大后把人家吃掉的。

還有當年著名的正定（真定）古城，常山趙子龍的故鄉，千百年來都是華北平原中部最繁華的中心城市，因為鐵路的關系突然被反噬，今天不也成大石家莊的一個郊縣了嘛。

石家莊沒啥牛逼的歷史人文景觀，自然山水景觀也很一般。抱犢寨？滹沱河？呵呵…

看看石家莊的地圖也能發現，這是一個特別四平八穩的城市，雖然和鄭州一樣，城市面貌也在快速變化中，現代化的高樓大廈越來越多，明顯強于太原，但回想這次中北四城之旅，石家莊依然是我印象最弱的一座城市，講不出什么特點來。

石家莊二環內城區地圖

開出二環，城鄉結合部氣息撲面而來，開出三環，基本就是鄉鎮風貌了…

不光石家莊，整個河北省，過去叫直隸，就一直沒有特別明顯的區分度。

游人對一個地方最直觀最明顯的文化感知，一是當地語言，二是當地飲食。

很多人以為今天的普通話是以北京話為基礎發展而來的，不對，真正城南的老北京話還挺繞，舌頭變著法子各種打滾，沒那么容易一聽就懂，但河北話幾乎全國人民都聽得懂，今天普通話的原型來自承德灤平。

要說河北菜，很多人也是一臉懵逼，連一個河北地方特色名菜都說不上來。哪怕像河南燴面、山西刀削面、山東煎餅這種全國聞名的面點IP，河北也是一個沒有…

仔細想了想，最記憶猶新的，大概有這幾個點。

一是過去我一直以為“國際莊”這個title，是石家莊人民的自嘲，去了才知道，不少石家莊人民還真對“國際莊”這個叫法很驕傲，感覺一下子把這座城市的段位給拔高了無數層。

在北國商圈，我還看到了“國際莊”的廣告牌，內心是有點小驚訝的。

二是我在不止一處地方，看到了類似這樣的廣告牌。

這是很多城市都能見到的建設美麗家園，爭創文明城市的公益廣告，但我不明白的是，為啥廣告上畫的全是上海的地標建筑？

我只能理解為，石家莊想向上海看齊，打造成真正的國際大都會，把“國際莊”這三個字給坐實了。

emmm……有這個志向，也挺好的，加油~

三是石家莊街頭的交通執法非常嚴格，亂穿馬路有好幾種處罰的方式。聽說有段時間石家莊整治右轉車輛不讓行人優先通過的問題，每個路口都有探頭，只要拍到你沒讓行人先走，就要扣分罰款。

北方人脾氣大，有時遇到行人就站在橫道線邊上刷手機，司機又不敢開過去，就扯開嗓子喊人家快走，不走退后點，別被探頭拍到，行人脾氣也不小，看你這么橫，不依不饒，偏偏不走也不退，讓你干著急，最后司機只能下車把行人抬過馬路，再開車……

這樣的畫面也滿喜感的。

四是我沿著中山路，從新百廣場一路騎摩拜到體育館，中間經過解放廣場，看到老火車站里有個家電廚衛展，就進去看了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超長見識。那么多參展品牌，幾乎就沒一個我認識的…

我認識松下，不認識中松，認識海爾，不認識海恩，認識華帝，不認識千帝…

我以前去安徽鄉鎮考察過，知道在小鎮和農村，這種山寨品牌鋪天蓋地，滿大街都是“上海華聯超市”，但在石家莊市中心還能看到那么清一色的山寨品牌，還是有點意外。

整個場館的墻面上都是去年國慶節舉辦的動漫博覽會的展板，半年過去了，居然還沒換掉，這在上海完全不可想象，要么說明管理混亂，要么說明這里展會數量太少。

現在回看這張展板上的建筑圖標，有一個是巴黎圣母院的鐘樓，真令人扼腕……

所以石家莊要成為名副其實的“國際莊”，真的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四是我在出租車上一邊走一邊查看兩邊樓盤的價格，發現石家莊市中心好多二手房名字都叫"XX宿舍”，也蠻清奇的。

想來也不奇怪，石家莊過去沒啥歷史人文底蘊，完全是建國后，按照當時最時髦也最政治正確的工業城市進行整體規劃的，整個城市就是圍繞著鐵路、煤炭、鋼鐵、電力、石油、化工、軍工這些重工業和棉紡、醫藥等輕工業快速發展起來的，你可以近似理解為，石家莊就是上世紀50-60年代的深圳，只不過當時全國各地有好多個“深圳”，石家莊是其中最典型的一個。

除了工業，啥都沒有，所以石家莊過去就一直不是一座宜居城市，現在也還算不上宜居。

我和出租車司機聊天，抱怨石家莊空氣太差，每天摳鼻屎停不下來，他說這兩年已經好太多了，以前才叫差。前兩年大張旗鼓搞環保，那些高污染的工廠都強制關停了。

我說那么多工廠都一下子關了，那么多工人該怎么辦呢？石家莊又沒有那么多現代服務業能吸收那么多勞動力。

師傅回答：#￥%&*……

算了，我還是不說了。

查了下，去年石家莊GDP果然是負增長，不只石家莊，整個河北一大半地級市都是負增長，尤其是石家莊周邊的滄州、邯鄲、邢臺，其中石家莊負增長最厲害。

最近熱議的“中國真正的差距在南北”這個話題，我覺得歸根到底，在于過去北方受計劃經濟影響比南方更大，后來向市場經濟轉型的速度也遠不如南方，遇到如今中國經濟遇到陣痛，被迫產業再升級，一下子就懵逼了。河北、山西、東北、內蒙都很典型。

另外我的目測感覺，石家莊市區今天的人口依然不算特別多，哪怕是中山路上的大商場，很多晚上也很冷清，我工作日晚上七點在造的非常棒的新源蜂巢里，幾乎就看不到幾個顧客。晚高峰時段我查了下高德地圖，發現市中心堵車現象也不是很嚴重。

新源蜂巢

整體來看，石家莊目前的發展狀況和未來的發展潛力，正好介于鄭州和太原之間。

因為石家莊的人口吸附力，也正好位于兩者之間。

近現代以來，中國沒有哪個省的省會像河北這樣，三番四次顛來倒去，保定、天津、北平、石家莊都先后做過河北省會，而且保定和天津還是來來回回做過好幾次。

后來北京成了首都，天津反復折騰后，最終還是中央直轄，和河北分道揚鑣。所以省內真正和石家莊競爭的，只有過去一直是直隸省會的古城保定。

但石家莊位于正太線和平漢線交匯處，有更好的工業發展基礎，山西的煤運到石家莊最方便，建國后快速發展工業大城市是當務之急，石家莊明顯比保定更適合發展重工業。加上石家莊位于冀南，更有利于帶動南部人口稠密地區的經濟發展，所以最終石家莊還是打敗了保定。

但直隸這塊地，在日本叫近畿地區，自古就是拱衛帝都的，所以最好的地盤是北京周邊，但北京直轄后，把通州、大興、房山這些河北最好的地皮就給割走了。

天津也不錯，畢竟有租界遺留，工業基礎，又是良港，扼守華北咽喉，結果也直轄了，把河北最好的那段出海口也給割走了。

這么一來，不但河北元氣大傷，更造成了河北省內南北割裂的局面。

過去以紫禁城為中心，河北可以分成冀北、冀東、冀南三塊。北邊的張家口和承德，民國時期曾是察哈爾和熱河省會，文化上本就和南邊不太一樣。

而京津直轄后，又讓冀東的唐山和秦皇島，變成飛地一樣的存在，與河北主體的冀南地區無法形成有效對接。

這么一來，石家莊也遇到了和太原、合肥相類似的問題。

張家口和承德只對北京有向心力，石家莊算毛線，我不認你這個老大。

唐山和秦皇島，則同時被京津吸引，本來就是沿海城市，尤其是唐山自己工業底子也很不錯，自然很難對石家莊產生認同感。津唐秦看石家莊，就有點像青煙威看濟南一樣，各種別扭。

廊坊則做夢也想融入環京都市圈，什么大廠、三河、固安，這些經常出現在媒體上的地名，都是廊坊的。

至于保定，根據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本來就要承接大量北京的“非首都功能”，再加上雄安新區的建設，保定人也覺得自己很牛啊，我這個“副首都”和你這個“正省會”，以后到底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再加上歷史舊賬，怎么會對石家莊有向心力呢？

所以石家莊真正有吸引力的，主要是滄州、衡水、邢臺、邯鄲這幾個冀南城市。

但即使這些周邊地級市，依然不敢說對石家莊絕對“忠誠”。

首先，因為距離最近，北京外來勞動力中，河北歷來排第一，最有想法的河北人，還是希望能去北京闖一闖。

其次，擠不進北京的河北人，也會把目光投向天津，畢竟天津的教育資源是河北做夢也趕不上的，而天津戶口也不像京滬那么遙不可及，加上天津城市面貌也比國際莊洋氣的多，靠海的氣候也更好一點，所以吸引力也很大，尤其對滄州。

第三，在華北平原上和石家莊形成強競爭關系的鄭州和濟南，一樣會想方設法從冀南地區吸人，畢竟衡水到濟南，邯鄲到鄭州都不遠，坐高鐵也就一個多小時的事。這些城市之間，都沒有明顯的文化隔閡。

總之，石家莊這座城市，會有前途，但絕不是最有前途的。

總結一下。

太原和合肥都在全省中心，但山西地形封閉，所以太原過去很強，但現在有點走弱，而安徽則居南北之中，省內缺乏向心力，所以合肥過去比較弱，但現在正在一點點變強。

石家莊和濟南都是有力使不出，有苦說不出。前者被京津攔腰切斷，省內的很多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后者則被經濟上更牛逼的青煙威埋汰，首位度很低。

鄭州不像太原產業單一，地形封閉，城市逼仄；

不像合肥邊上躺著個過去2000年從沒趕上過，未來100年再怎么發力也絕逼不可能趕超的“徽京”；

不像濟南要面臨省內兄弟的強力狙擊；

不像石家莊很多事要聽北京的，在吸聚全省資源上各種力不從心；

而要說本地人口，河南也是中北五省中最多的。

加上鄭州是中北五省省會中，唯一定性為“國家中心城市”的。

這么一說，看明白了吧。

拓展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