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拓展：

李者條是諸城市舜王街道李家箭口村人，一歲多的時候，患上小兒麻痹癥，由于當時缺乏正規的治療，致使右手萎縮，造成終生殘疾。二十歲嫁入夫家，生兒育女，開始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六十五歲，年近古稀，照顧年邁的婆婆又成了她生活的重心。

早上7點多，當我到達李者條家的時候，她正在伺候婆婆吃飯。李者條的婆婆現年102歲，自從嫁入李家，她就有了一個延續至今的名字：李魏氏。雖然已是百歲老人，耳朵聾了，頭發稀疏花白了，牙齒也掉光了，但李奶奶依然是個愛美的女子。看到我拿著相機，對我連連擺手，不讓拍照，飯也不吃了。李者條說：“先別照，讓我給她梳梳頭發，婆婆愛美呀?！苯又钫邨l爬上炕，用一只手拿著梳子給老人梳頭發，由于頭發稀疏，頭頂的頭發幾乎沒有了，李奶奶擔心不好看，還要堅持帶上了帽子。真是個固執而又可愛的老奶奶。

照顧婆婆吃完飯，李者條回到自己的房間，屋子里電視一直開著，正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戲曲。李者條說，現在家里就她和老伴還有婆婆三個人，兒子已經成家，和媳婦在村前養貂，兩人平時都很忙，一般很少回家。老伴在建筑工地干活，所以她早上不到5點就得起床給老伴做飯，老伴走了之后，她收拾收拾屋子，看看電視，等到7點左右再去給婆婆做飯。

屋子里還養了幾盆植物，李者條笑著說，都是自己折騰著玩兒的。由于不會養，有好多都干枯啦，但她仍然樂此不疲，她說，家里有綠色的植物，看著心里也舒服。

院子里繩上掛著李者條昨天洗的衣服，李者條說，以前洗衣服都是自己洗，用一只手慢慢搓。夏天的時候，婆婆的衣服都是一天一換，再加上老伴做工換下的衣服，洗完后手臂都抬不起來了。現在雖然有了洗衣機，但是擔心洗衣機洗的不干凈，所以衣服少的時候，還是會用手洗。

最近鄰居正在翻新房子，李者條家暫時成了倉庫，鄰居將蓋房子要用的東西放在了她家中，水也是從李者條家抽取的。李者條坐不住，時常出去走走，看看管子是不是漏了，水是不是夠用。她說，村里人都這樣，鄰里有了什么事，大家都會幫忙。

我注意到李者條家里堆滿了草，過道里、墻角里、天臺上都是。李者條說，這是用來燒火的，用農村的話說，就叫“燒炕”。盡管家里有煤氣灶，天氣冷的時候，為了給婆婆取暖，李者條還是用大鍋燒炕做飯。這么多的草，都是她一只手一點一點弄回來的。李者條說，秋天的時候，她就會出去摟草，有時候撿樹枝，有時候摟樹下的葉子，先堆起來，再慢慢用三輪車拉回來。冬天燒得草多，有時候一天就來回好幾趟。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李者條要忙著給婆婆做飯了。李者條說，婆婆喜歡吃雞蛋，一般早上四個，中午三個，晚上三個。所以家里的雞蛋從沒斷過。煮雞蛋，炒雞蛋，燉雞蛋，李者條變著法兒的給婆婆做。今天中午做的是炒雞蛋，開火，倒油，打蛋，翻炒，李者條用一只手將這一系列動作做得游刃有余。她說，剛開始總做不好，不過做多了就好了，一只手也沒有什么難的。

香噴噴的炒蛋出鍋，李者條趕緊到屋里把婆婆叫起來，端著盆子給她洗完手，就用勺子喂起來。李奶奶的牙齒都掉光了，所以吃得很慢，李者條也不著急，慢慢地一勺一勺喂她，時不時地遞上水，李奶奶吃得很滿足。

伺候完婆婆，李者條才顧上自己。兩塊油餅，半碗蝦皮，就是今天的午餐，李者條說，油餅是早上她剛做的。中午就她自己，一般吃得很簡單，等晚上丈夫回家再炒菜。

李者條吃完飯又去看婆婆，婆婆已經睡著了，為了不打擾老人休息，李者條坐了一會就出來了。她每天都會到婆婆屋里陪她說說話，雖然老人什么都聽不到，但是臉上總是笑著的。有時候婆婆突然想起什么，也會問她問題，她就用手比劃著回答婆婆。

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間，李者條跟我聊起了天。她說別看她沒有上過學，一只手還是殘疾的，但是別人能干的她也能干，別人不能干的她還能干。洗衣服、縫衣服、蒸饅頭、攤煎餅、手搟餅、掰玉米她都行，鄰里有一個剛嫁過來的小媳婦不會烙油餅，還是她手把手教會的。說這話時李者條一臉的驕傲。屋子里有一張小孩子的照片，李者條說那是自己孫子兩歲時照的，現在孫子已經13歲了，在城里上學。說起孫子，李者條臉上掛滿了笑，她說從孫子出生到上幼兒園，都是她看大的。孫子小時候，她用三輪車推著到處轉，村里幾乎都走遍了。那時候既要照顧婆婆，還得看著孫子，身體雖然累，但心里是高興的。我問她有沒有到城里看過孫子，李者條說小時候沒條件，現在婆婆身邊又離不了人，所以她長這么大總共才進過兩次城。我問她想不想到處走走，去別的地方旅游。李者條回答：“當然想，可婆婆怎么辦？”我又問她有什么愿望，她想了想說：“好好過日子，好好伺候婆婆?！?/p>

下午兩點多，李者條又去看婆婆，婆婆已經醒了，想要上廁所。李者條趕緊上前扶著婆婆。婆婆從廁所出來，碰上了來看她的婁奶奶，高興地牽著婁奶奶的手回屋。還拍著炕讓婁奶奶坐。李者條說，她很感謝那些來看望婆婆的人，這樣婆婆就不會孤獨了。

上炕對于李者條和婆婆來說都是個體力活。李者條用一只手好不容易才將李奶奶托上去。她說，人老了都會行動不便，不能怕麻煩。

趁著婁奶奶陪著婆婆，李者條決定出門挖薺菜，她說，現在正是薺菜嫩的時候，老伴和婆婆都喜歡吃，所以下午沒事時就去挖點。為了防止著涼，她穿上了因為中午熱而脫掉的上衣。李者條說，因為一只手不方便，所以牙齒是她穿衣服的好幫手。有時候早上起來光穿衣服就得花十多分鐘。我要上前幫忙，李者條不讓，她說，打小就是這么過來的，自己一個人能行。

提著小籃子，拿著小鏟子，到了地里，李者條專揀長得大的薺菜挖，她說小的薺菜自己摘起來不方便。大的薺菜不是很多，李者條找得很仔細。挖了一會兒薺菜，李者條說要回家給婆婆和老伴準備晚飯了。她慢慢往回走，西沉的陽光漸漸拉長她的影子，她略顯佝僂的背脊融入挺拔的樹林中，我突然有一種暖暖的感動。

這是李者條的左手，用世俗的眼光來看，它是不漂亮的：手心布滿老繭，手背滿是皺紋，手指粗短，指節變形，手指甲里滿是污垢。但是在我看來，這只手卻是美麗的，它可以洗衣服，可以搟餅，可以攤煎餅，可以掰玉米，可以蒸饅頭，可以給老伴做飯，可以撫養子孫，照顧婆婆，還可以幫助鄰里。李者條用這只手，撐起了自己的世界，用這只手，演繹了屬于她的“完美人生”。

拓展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