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夕勇

早在1912年，美國哈佛大學教授熊彼特就指出：“創新是指把一種新的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結合’引入生產體系”。“創新作為引起經濟增長和發展”的著名論斷，為后來的經濟理論發展奠定了重要的理論基礎。事實上，這和新制度經濟學的創始人、英國人羅納德·哈里·科斯（Ronald H. Coase）最早提出的企業的本質是“一種資源配置的機制，企業和市場是兩種可以互相替代的資源配置方式”并不矛盾。因為資源配置的機制本來就是創新，而且一直在發展變化著。

中國改革開放40年來，企業的創新也是伴隨著國家科技進步、社會發展和消費者的需求變化而不斷創新、變化。從企業經營和發展的視角來看，中國企業的創新主要體現在一下五個方面。一是產品創新。主要反映在基于科技進步和消費升級而進行的新產品創造，或對老產品進行工程創新。這方面在家用電器上表現尤為明顯，從收音機到電視機，再到電冰箱、洗衣機、微波爐、電腦……。二是營銷模式創新。主要聚焦方便顧客，為客戶創造更多的價值而創新。早期的商場，顧客和商場的售貨員是隔著柜臺選購商品。之后的超市，是顧客可以在貨架上直接選購自己需要的商品。再后來出現了京東一類的網上超市，顧客不需要到商場，可以從網上直接選購商品，而且網上超市直接送貨上門。同時，支付方式也在創新變化著，從付現金到刷卡，到現在可以網上支付。同時，商家不僅賣產品，還賣服務了。三是投資模式創新。這方面變化最大的是，對于一個新項目，過去一般都是一家企業投資，盈虧自己承擔。現在發展到產業鏈的相關企業，為了降低投資風險，大家一起投資，集體決策，共擔風險，共享收益。四是用人上的創新。過去企業一般都是從企業內部培養和提拔干部，后來發展到內部培養選拔和從社會上招聘人才兩個渠道，現在已成為常態。企業用人方面的創新還體現在業務外包上，即把一部分非核心業務環節的用工承包給社會上的勞務公司，這樣做的好處是企業用工的自主權大了，用工方式更主動、更靈活了。這里還需要說一下薪酬政策的改革創新，由原來的固定薪酬，發展到與績效掛鉤、股權激勵等。五是企業的戰略創新，這一點非常重要。在互聯網日新月異發展的今天，從騰訊、阿里巴巴，到京東、滴滴出行……無不是在企業戰略上不斷創新。創新從產品、營銷、運營模式，從企業經營的一個環節發展到整個價值鏈都在不斷創新，每天都有變化，每個月、每一年都有變化，可以說“變”已成為企業生存和發展永遠不變的主題，而這個變，就是企業不停的創新。

當今時代，企業的創新不僅在形式上、內容上發生變化，而且在本質上、文化上也在變化。新一輪的企業創新受內因影響，也受外因影響，有時常常會是內因、外因同時或交叉影響。所以說當下的企業比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都需要創新，更需要主動創新。

正如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教授所言，“今天的中國創業者和企業家想創新，需要在思想和觀念上有更進一步的創新”。思想和觀念上的創新可以從兩個維度來看，一個是企業的維度，主要體現在企業家和企業決策層，需要根據科技進步、市場競爭環境、政府有關法律法規及產業政策的變化，特別是消費者消費觀念和消費方式的變化，開展對企業的經營決策和經營理念進行思想和觀念上的創新。另一個是國家政策的維度。這里不僅僅指國家制定了政策，要求企業去執行，比如企業生產經營中的污染排放指標、企業用工政策、稅收政策等，還要考慮政策制定、頒布后，企業的承受能力和影響程度，比如企業所處的行業不同、地域不同、規模大小不一，“一刀切”的政策，往往都會不同程度影響著企業的經營和發展，甚至會影響整個行業、整個地區經濟社會的發展。

其次是要注重商業模式的創新。簡言之，商業模式的創新，就是企業賺錢方式的改變。早幾年的共享打車，就是利用互聯網平臺，創新和方便了消費者的打車服務。近期市場上瑞幸咖啡（Luckin Coffee）橫空出世，就已顛覆整個咖啡品牌（零售）店的商業模式。主要兩大因素，一是價格便宜，比同行低20-30%，二是顧客可以使用APP下單，咖啡送貨上門。瑞幸咖啡還出臺了一系列誘人的促銷推廣活動。事實上，新能源汽車行業的領頭羊——北汽新能源公司最近推出的新能源汽車換電模式，也是商業模式上的一個創新。基本做法就是消費者購買新能源汽車時，可以只買車，不再買電池了，這樣可以生一大筆錢，因為目前電池的價格約占整車價格的三分之一以上。當顧客的純電動車電池需要充電時，可以直接到就近的換電站更換已充滿的電池，而且換電池的時間僅需要幾分鐘。

再次是協同創新。協同創新較早出現在教育、科技界的產學研項目，即高校、科研機構和相關企業，把科研成果轉化為產品的協同過程，包括建立協同創新中心來負責產學研項目的協調和管理。在市場不斷分化、行業內企業分工不斷細化的今天，協同創新顯得越來越重要、越來越普通了。產品價值鏈上下游企業的協同創新就是一個例子。汽車產品約有2萬多個零部件，主要的總成零部件也有上百個。目前主機廠（整車生產企業）主要負責整車的設計、汽車的造型和對汽車性能指標提要求，制造主要是沖壓、裝焊、涂裝、總裝四大工藝。而座椅、儀表盤、前后大燈、搖窗機、內飾件等等，大都由相關的汽車零部件企業負責。從一輛新車設計開始，到實物部件的生產，整車企業和零部件企業都是分工協作，實現協同創新。這樣不僅提高了效率，而且降低了整車廠的投資，對整車產業鏈的發展也很有幫助。當然了，產融協同創新，即實體企業和金融企業協同創新，也是時下很常見的。一個新項目，實體企業需要資金支持，而一些投資類公司，有資金，但是沒有好項目，這樣就把雙方聚在一起，開展風險投資（VC）和股權投資（PE），對于投資公司來說，項目的退出通道，即什么方式、什么時間退出和投資收益水平是特別重要的。

還有就是跨行業集成創新，或稱跨界整合創新、開放創新，是指不同行業的企業間、政府和企業間、個人和單位間的合作創新，特別是一些跨學科、跨行業，實施時間較長，而且有不確定性的項目，比如當下大家熱議的智能駕駛，就是跨行業集成創新，或跨界整合創新、開放創新的代表。智能駕駛屬于認知工程學范疇，主要包括網絡導航、自主駕駛和人工干預三個環節。其中智能駕駛的網絡導航解決我們在哪里、到哪里、走哪條道路等問題；自主駕駛是在智能系統控制下，完成車道保持、超車并道、紅綠燈停行等駕駛行為；人工干預指駕駛員在智能系統指導下，對駕駛過程進行必要干預。想一想，人工駕駛場景下，交通法規管理的是駕駛員的駕駛行為，而智能駕駛場景下，特別是無人駕駛狀態，交通法規管理的不是駕駛員了，而是汽車，這就要求不僅設計、生產企業要滿足有關要求，而且交通法規更要適應智能駕駛場景下的有關要求。這樣一個繁雜、漫長的產品、商業模式、出行方式的設計、開發、制造、建設大項目，確實是一個需要諸多領域、諸多單位、各行業相關人士共同參加、完成、實現的巨大工程，政府、高校、科研單位、企業、個人，都要參與其中，參與開放創新。

總之，創新是人類特有的認識能力和實踐能力，是推動科技進步和社會發展的不竭動力。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抓創新就是抓發展，謀創新就是謀未來。不創新就要落后，創新慢了也要落后。”作為企業更是如此，沒了創新，企業的戰略、產品、市場拓展、企業文化……都會落后，企業也不會有發展。同時，企業的創新不是單方面、孤立地去創新，而是要全面、整體去統籌、去規劃。不僅要看當前，還要看長遠，統籌考慮方方面面的創新，使企業永遠立于不敗之地。所以說，綜合地看，企業的本質就是創新。

（作者簡介：張夕勇，1963年11月出生，山東諸城人，管理學博士，正高級經濟師、高級會計師、高級工程師，現任北京汽車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