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有關外賣快遞行業的新聞不少。其中一條碩士畢業生送外賣的消息，令人感慨。

據濟南日報旗下新媒體新黃河報道，畢業于社科院研究生院的何成，最近在重慶送外賣。何成的簡歷顯示，他2011年高中畢業讀專科3年，然后專升本讀2年，又考上社科院的研究生，2019年碩士畢業。到這里，這是一個差生逆襲的勵志故事：一個高中成績不怎么理想的學生，靠自己的努力，一路向上，最終拿到了社科院的碩士學位。

然而，碩士學歷并沒有給何成的工作就業帶來什么優勢。畢業后的幾年里，何成先是在河南一個縣城做了一年多英語老師，來重慶之前，他在長沙一家工廠里做工人，到重慶后，幾個月都沒有找到工作，最后不得不去送外賣，每個月能掙三五千塊錢，僅夠維持生活。

上高中，讀大學，考研究生，畢業后找到高薪又體面的工作，是很多人的目標。上大學實現階層遷躍，這個命題的真值在多年前幾乎100%，現在恐怕沒有那么高了。因為那時候大學畢業生數量很少，大學生，包括專科生在內，都是“高端人才”。當時在鄉下別說考上大學，就是上中專都是很大的榮耀。

即使1990年代末入學的大學生畢業之后不再由國家分配工作，但是他們在就業市場上也具有相當高的競爭力。但是，二十多年后，形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2001年，中國大學畢業生首次突破100萬人，而2022年畢業大學生高達1067萬人。大學畢業生數量增長近10倍，但是“高端”白領工作崗位的增長，是遠遠跟不上的。這就導致傳統上被認為是大學畢業生就業領域的白領市場，無法容納那么多的大學生。

大學生如果執著于白領工作，就可能需要承受較低的工資水平，甚至有相當一部分人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無法找到滿意的工作。畢竟這個勞動力市場一直是供大于求。因此，高學歷人員就業難，已經成為一個現象，碩士甚至博士畢業生送外賣快遞的新聞近年來不時出現。

另一方面，不需要高學歷的“低端”就業市場，近年來一直是供不應求，制造業每年都會出現“用工荒”。很多藍領崗位的工資，超過了白領崗位。“3000塊招不到農民工，只能招大學生”，已經不是段子。一些工地、工廠里的工作雖然累一些，但是工人每個月能拿到萬元以上的工資。送快遞、外賣，努力點一個月也可以掙大幾千上萬元。何成現在的幾萬塊存款，就是在長沙工廠里做工人的時候攢下的。

曾經，學歷更高，就可以找到工資更高、更“體面”的工作，教育的投資回報率很高，所以人人都盡可能追求高學歷，專科畢業要升本，本科畢業要考研究生。

現在，某些高學歷者在就業市場上的競爭力，可能還比不上沒有那么高學歷的人，因為這些高學歷者往往放不下架子。同樣是送外賣，一個21歲的年輕媽媽，在安徽安慶每個月能拿到七八千塊，而何成一個快30歲的男人，在重慶這個更繁華的城市，每個月只能掙三千多塊。

如果何成2016年專科畢業后就參加工作，可能他現在的境遇會有不同，他可能在某個制造業崗位上，有著穩定的工作和不菲的工資。即使他仍然選擇送外賣、快遞，未必要比現在掙得少。

上研多讀幾年書，付出更多的學費，還有幾年的機會成本，最后在就業市場上的競爭力未必就比得上一開始不讀書。這讓原本追求高學歷的教育投資邏輯正發生根本的改變。高等教育，已經不再是一項穩賺不賠的投資。在某種程度上，高等教育已經從投資屬性轉向更多的消費性質，未必會轉化為個人收入的顯著提升。家長和學生們都該認真思考，讀大學、考研究生，是否還是一條必須走的路。

辛省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