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最近很火，火到什么程度？新專輯《山歌廖哉》中最受關(guān)注的主打歌《羅剎海市》，不到一周全網(wǎng)播放量超過10億。什么概念？和陳奕迅的《孤勇者》首發(fā)開局差不多。

不說《羅剎海市》里的恩恩怨怨引發(fā)的社會討論和圍觀，刀郎這次的新專輯《山歌廖哉》確實(shí)讓大家高看了他一把，網(wǎng)友稱：“不是說刀郎的歌俗嗎？這回可雅致了，聽歌都得帶字典，看歌詞得看白話版！”

《山歌寥哉》專輯封面

為什么這么說？因為歌詞挺晦澀難懂的。

專輯名《山歌寥哉》的“寥哉”就通“聊齋”，歌曲名《花妖》《畫壁》《畫皮》《羅剎海市》等也能看出整張專輯與《聊齋志異》的聯(lián)系。像是歌詞里出現(xiàn)的“一丘河”“茍茍營”“兩耳傍肩三孔鼻”，要查了才知道寫的是聊齋里羅剎國以丑為美的虛構(gòu)國度。

踴躍的樂評人也跳出來說刀郎是真有才的樂人，比如這首《羅剎海市》，刀郎唱用的是改編了的靠山調(diào)。靠山調(diào)是天津時調(diào)的主要唱腔曲調(diào)之一，靠山調(diào)也是二人轉(zhuǎn)的四大主調(diào)之一。

這些我不懂，但這張新專輯里有一首叫《花妖》的歌引起了我的興趣——刀郎用杭州地名的演變，講了一個悲情的愛情故事。

用杭州地名的演變

講了一個悲情的愛情故事

先說說這首歌里講的愛情故事是怎么樣的：

宋代臨安府錢塘東，住著一位落魄書生。一日，書生出游路經(jīng)臨安北，巧遇一位富家小姐，二人一見鐘情暗定終身。然而，兩人的事很快被小姐父親發(fā)現(xiàn)，小姐父親勃然大怒，命人殺害了書生，血染書生的褐衣。書生被害后，小姐悲痛欲絕，毅然決然選擇了殉情。

書生與小姐的愛情故事感動了地府的閻羅王，他專門差人準(zhǔn)許二人帶著今世的的記憶，重新投胎陽世到杭州，再續(xù)前緣。然而，讓人遺憾的是，在輪回道前他們誤撥了羅盤經(jīng)，結(jié)果兩人雖投生到了一個地方，卻都被投到了不同的朝代，兩個朝代相隔一千多年，結(jié)果當(dāng)然難以相見。

知道了故事背景，再來看刀郎這首歌的歌詞：

我在時間的樹下等了你很久

塵凡兒纏我謗我笑我白了頭

你看那天邊追逐落日的紙鳶

像一盞回首道別夤夜的風(fēng)燈

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在車轍旁

他日你若再返必顛沛在世上

若遇那秋夜雨倦鳥也淋淋

那卻是花墻下彌留的枯黃

君住在錢塘東

妾在臨安北

君去時褐衣紅

小奴家腰上黃

尋差了羅盤經(jīng)

錯投在泉亭

奴輾轉(zhuǎn)到杭城

君又生余杭

同一個杭州，在不同的朝代叫不同的名字。書生投胎到了漢朝的錢塘縣東，而小姐投胎到了南宋的臨安府北。發(fā)現(xiàn)投錯了，再去追趕時，又錯投在了王莽篡漢的泉亭，小姐輾輾轉(zhuǎn)轉(zhuǎn)好不容易來到了吳越國的杭城，書生又生在了秦朝以前的余杭。

就這樣，一個往前追，一個往后追，這一追就是千年，二人雖然帶著前世的記憶，卻苦覓無依、相思成疾，花開不見葉，見葉不開花。

余杭、錢唐、臨安、西都、泉亭……

隋朝時，“杭州”這個稱呼第一次出現(xiàn)

從流傳的古詩詞中，我們知道了很多杭州古時候的名字。比如，“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江南憶，最憶是杭州”。

但杭州古時也有我們很陌生的名字，比如《花妖》歌詞中的“泉亭”，是西漢末年王莽改制，大改各地郡縣名稱，就把當(dāng)時的“錢唐”改名為“泉亭縣”。

摘自《杭州通鑒（上卷）》

杭州古代都叫過什么名字？“杭州”這個稱呼又是什么時候有的？

刀郎的《花妖》也引發(fā)了很多聽歌者的好奇。為此，我翻閱了2012年版《杭州通鑒》，梳理了古時對杭州的稱呼。從秦朝開始的2000多年里曾多次變化，先后出現(xiàn)過的，有錢唐縣、泉亭縣、余杭縣、臨江郡、錢唐郡、杭州、余杭郡、西府、臨安府、杭州路、杭州府、杭州市等。

1. 余杭。杭州在周朝以前，屬于“揚(yáng)州之域”。傳說大禹治水成功以后，南巡會稽（今浙江紹興），途徑杭州時，造船以渡，所以越人稱此地為“禹杭（航）”，乃名“余杭”。

2. 錢唐縣。“余杭”的稱呼一直到秦統(tǒng)一六國后，在靈隱山麓設(shè)縣治，稱錢唐，屬會稽郡。注意，這里是錢唐，不是錢塘。《史記·秦始皇本紀(jì)》中有這樣的記載：“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過丹陽，至錢唐，臨浙江，水波惡……”這是史籍最早記載“錢唐”之名。

3. 泉亭縣。西漢承秦制，杭州仍稱錢唐。新莽時一度改錢唐為泉亭縣；到了東漢，復(fù)置錢唐縣，屬吳郡。這時杭州農(nóng)田水利興修初具規(guī)模，并從寶石山至萬松嶺修筑了第一條海塘，西湖開始與海隔斷，成為內(nèi)湖。

4. 臨江郡。漢末三國兩晉時期的杭州仍是“縣城級別”的錢唐縣。南朝梁武帝太清三年（549），升錢唐縣為臨江郡，三十多年后，陳后主禎明元年（587年），又叫回了錢唐郡。

孫權(quán)后裔聚居地富陽市龍門鎮(zhèn)（2005年攝）

5. 杭州。隋王朝建立后，于開皇九年（589年）廢郡為州，“杭州”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xiàn)。在鳳凰山依山筑城，“周三十六里九十步”，這是最早的杭州城。

6. 錢塘。到了唐代，叫過杭州郡也復(fù)名過余杭郡，但因為避國號諱，“錢唐”這個治所的名字改為“錢塘”，沿用至今。

圣塘閘亭及《錢塘湖石記》

7. 西府或西都。五代吳越國錢鏐統(tǒng)治時，建都杭州，當(dāng)時的杭州稱西府或西都，又以越州（今紹興市）為東府。

8. 臨安府。南宋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升杭州為臨安府，從很多宋詞里我們知道，當(dāng)時的杭州叫做“臨安”，比如陸游的《臨安春雨初霽》、林升的《題臨安邸》。

宋朝京城圖（選自1547年《西湖游覽志》

9. 杭州路、杭州府。到了元代，行政級別改為省、路、州、縣四級，臨安府就成了“杭州路”。當(dāng)時周密撰寫了一本書《武林舊事》，稱都城臨安為“武林”。也是在那個時候，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稱杭州為“天城”，是“世界上最美麗華貴之城”。到朱元璋攻占杭州路后，改名杭州府。

杭城全圖（清代中期）

10. 杭縣。一直到了民國，認(rèn)為“府州市”被認(rèn)為是封建政區(qū)名稱，應(yīng)該廢除，杭州府成了杭縣。

11. 杭州市。民國十六年，民國政府以杭縣所屬城區(qū)等設(shè)立杭州市，仍為省轄市。杭州市名始于此，沿用至今。

杭州西湖（1917-1919年）

若不是刀郎別出心裁地用杭州地名的演變來講述一個悲傷的愛情故事，我們有多久沒有這樣回顧過杭州的歷史了。在跌宕起伏的歷史長河中，杭州是“魚米之鄉(xiāng)”“絲茶之府”的富庶與繁華，是“東南第一州”“世界上最華貴美麗之天城”，更是我們的家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