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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0日，國家衛生健康委、醫保局、藥監局等14部門發布《關于印發2023年糾正醫藥購銷領域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工作要點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強調要重點整治醫藥領域突出腐敗問題。

這表明，我國在醫療反腐和查處醫療不正之風等方面仍將保持“零容忍”態勢。“醫學界”不完全統計，2023年以來，已有至少80名醫院黨委書記、院長被查，另有數十家醫院或定點零售藥店因違規違法使用醫保基金被罰。

“2023年是懲治醫療腐敗和行業亂象的高壓之年。”對比往年政策文件后，北京譽方醫管創始人秦永方向“醫學界”解讀稱，國內醫療反腐正在不斷升級，同時凸顯了醫保的引領作用，最終將倒逼公立醫院回歸公益屬性。

圖源：銳景

對醫美、口腔、輔助生殖等查處力度升級

“醫學界”梳理發現，與去年的政策文件相比，《通知》在“深入治理醫療領域亂象”方面加大了監督和懲戒力度，并將“腐敗”兩字寫入文件，納入懲治工作的重點領域。

2021年，國家衛生健康委等部門發布了《醫療機構工作人員廉潔從業九項準則》，包括不接受商業提成；不參與欺詐騙保；不實施過度診療；不違規接受捐贈；不泄露患者隱私；不牟利轉介患者；不破壞就醫公平；不收受患方“紅包”；不收受企業回扣。

《通知》重申了上述準則的重要性，并稱要治理利用緊缺醫療資源或檢查、手術等診療安排損公肥私牟取個人利益，及強推基因檢測或院外購藥等第三方服務、接受網上開藥提成、違規直播帶貨獲利、利用執業開單提成、違規轉介患者等問題。

在秦永方看來，這些也都屬于醫療腐敗的范圍，“是典型的技術壟斷型腐敗”。據介紹，由于醫療行業的專業性強、技術壁壘高，有大量信息差存在，不同層級、科室之間的腐敗特點也各不相同。

領導干部等“一把手”因在重大事項決策、公共資金使用等方面具有話語權，腐敗體現在將醫院釆購設備、重大項目建設等指定給親屬或特定關系人承攬，撈取好處。

在各地醫院院長落馬的通報中，“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在醫院基建項目、藥品和醫療器械采購等方面大搞權錢交易，伙同親友非法收受財物”的表述幾乎成為標準式語言。

對于醫務人員來說，其腐敗具有隱蔽、鏈條廣等特點，不僅包括與醫藥代表、醫療器械供應商等達成收受回扣的“潛規則”，一些醫生還會利用手中的處方權“開單提成”。更有部分醫生利用誘導入院、虛假結算、掛床住院的手段，多方合作鉆“空子”套取醫保資金。

針對各自的腐敗特點，政策均施以解決方案。1月10日，二十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公報公布，明確在今后的反腐方向中，要強化對“一把手”和領導班子監督，堅決防止領導干部成為利益集團和權勢團體的代言人、代理人。院長和各科室的負責人、領導等都是相關人群。

而對于醫務人員，《通知》稱將重點關注臨床使用的藥品耗材價值高、診療資源相對緊張、高水平技術和介入侵入式操作應用多的科室及院內招采管理等部門人員，嚴查利用執業便利或職業身份，假借學術活動名義，收受“紅包”、回扣的問題。

此外，對醫療美容、口腔、輔助生殖等重點領域的查處力度升級。《通知》提到，要樹牢違法違規行為懲治高壓線，依法依規嚴厲打擊虛假宣傳、無證行醫、非法生產經營使用相關藥品醫療器械行為。

這與我國醫療美容等產業的飛速發展及其亂象密切相關。僅以醫美為例，它存在無資質從業者眾多、夸大功效制造焦慮、模糊定價違規收費、風險警示不足、誘導消費五大問題。數據顯示，2015年至2020年，全國消協組織每年收到的醫美行業投訴數量增長近14倍。

對此，《通知》稱要整治查處廣告違法行為、違規開展診療服務，嚴格規范收費行為，嚴格相關藥品醫療器械進口管理，并對醫藥購銷領域中發現的涉稅違法行為依法依規進行核查檢查，清理整治線上相關違法違規行為。

集采中不正之風被提上臺面

今年以來，上至中紀委、下至基層醫療機構，均將糾正醫療不正之風作為日常工作的重要內容。“醫學界”梳理發現，從2015年至今，國家衛健委等部門均會發布“糾正醫藥購銷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工作要點”，對當年的醫藥及醫療服務亂象開展專項治理。

《通知》共13條，包含5部分內容，一是健全完善新時代糾風工作體系；二是整治行業重點領域的不正之風問題；三是強化醫保基金監督管理；四是深入治理醫療領域亂象；五是切實推進工作取得實效。

其中，醫療不正之風嚴重影響醫院發展和醫學科技進步。《通知》將醫療行業重點領域的不正之風問題分為行業管理、行業組織和醫藥產品銷售環節三方面。醫改專家徐毓才據此向“醫學界”解讀稱，或是官方在這些環節中發現了新問題，所以才將其納入本次文件。

此次行業管理的查處重點是在普惠制認證、行政許可、日常監督和行政執法等行業管理過程，尤其是泄露招投標價格、申報資料、技術數據等工作秘密。違規干預行業的設置審批等，包括第三方醫學檢驗機構及醫美、口腔等醫療機構和診療科目等事項。

從已經披露的案件來看，醫院領導干部或掌握實權的財務等部門，確實存在違規招投標等問題。還有一些行業組織會以“捐贈”、學術活動、舉辦或參加會議等名義變相攤派，為非法輸送利益提供平臺。

值得注意的是，醫藥產品銷售采購中的不正之風問題被再次提及。長期以來，醫藥購銷分為使用、采購、決策三個關鍵環節，被認為是醫療腐敗的重災區。

對此，《通知》列舉了一些突出問題，包括醫藥產品銷售過程中，各級各類醫藥生產經營企業及與之關聯的經銷商、醫藥代表，以各種名義或形式實施“帶金銷售”，以及給予醫療機構從業人員回扣、假借各種形式向有關機構輸送利益等問題。

此外，在藥品、醫用耗材集中帶量采購中，不履行采購合同，包括拒絕執行集采中選結果、對中選產品進院設置障礙、采購高價非中選產品或臨床可替代產品、違規線下采購等現象，同樣被認定是不正之風。

在這方面，我國今年已處理了多起相關案例。例如近期，武漢市針對胰島素、冠脈支架、骨科創傷類醫用耗材的整體約定采購量完成度均超過100%，但仍有武漢大學人民醫院、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梨園醫院等多家醫院因采購進度未達標被通報。

能以醫保為突破口，破除醫療腐敗嗎？

“二十大確立‘醫保、醫療、醫藥協同治理’后，醫保、審計、紀檢不斷‘掀蓋子’，加大對腐敗問題的懲治力度。＂秦永方告訴“醫學界”，今年政策與往年有很大不同，除了反腐升級外，醫保的引領作用得以凸現。

在今年的《通知》文件中，醫保基金使用的規范性問題被單獨寫了出來。秦永方預計，我國在今后的醫療改革中，將持續通過DRG／DIP支付改革、集采和調整醫療服務價格等方面綜合發力，倒逼公立醫院回歸公益屬性，“醫療不能太超利，合理的虧損，政府財政補貼支持，才能體現公益性。”

徐毓才則發現，今年發布《通知》的單位主體上升至14家，與去年9部門相比，增加了教育部等官方機構。在他看來，此舉或是為了打通部門間的協調機制，從而保證聯合懲戒的實效性。

“拿教育部來說，很多高校下面有附屬醫院，所以將教育部納入進政策主體之一，可以保證附屬醫院與其他部門間的溝通更為通暢。”徐毓才表示，提升部門間信息互聯互通水平，打通部門間行業信用評價壁壘，不斷探索完善行業聯合懲戒制度。

《通知》中提到，要從思想體系、管理體系、懲戒體系三方面入手，重視紀檢監察機關在糾風工作中的協調組織與指導作用，建立健全糾風機制成員單位間、與紀檢監察機關間的定期會商機制。

不過，在徐毓才看來，醫保監督和紀檢部門嚴查確實能對醫療不正之風和腐敗問題起到監管作用，但從長期來看，構建糾風、反腐工作體系才是治本之策。

“醫療領域的腐敗問題其實非常復雜。我近些年還觀察到一個現象，都說醫藥購銷領域容易滋生腐敗，但民營醫療機構似乎很少涉及回扣等問題，多數是發生在公立醫院內。”徐毓才解釋，這可能與購買方是否是市場化行為有關。

“民營醫院的設備采購和藥品采購環節通過是通過市場化渠道解決而不是行政角度，因此采購的藥品不經過那么多人，最終決定權在老板，由他自掏腰包、購買需要的東西。”徐毓才稱，按照市場規律交易的直接結果是，藥品、耗材的價格水分被大幅壓縮了，腐敗的空間隨之減小。

如何真正破除醫療不正之風和腐敗問題？徐毓才與秦永方均認為，預防和監督這兩個“一疏一堵”的體系建設工作至關重要，要從制度上做到有法可依，并通過嚴執行和強監督等環節，徹底斬斷醫療領域的黑色利益鏈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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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醫學界

責編：錢 煒

編輯：趙 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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